他陰陽怪氣的說了一句:“你倒是有福氣。”
溫阮啊……那是何等集溫暖與才華於一身的少年,他從知道這個人的那一瞬間,就一直想努力爭取,奈何時不與他,便想著慢慢來,總會有機會,誰知總有亂七八糟的事跳出來打斷節奏,現在想想,他竟從未有和溫阮好好坐下來說話的機會。
邾晏頜首:“是。”
這多少有點不要臉,和故意扎自己的心了。
二皇子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很得意?”
邾晏相當真誠:“嗯。”
二皇子:……
你果然是來嘲諷我的吧,果然是來看笑話的!
他忍了忍,看在拌菜的份上,盡量心平氣和:“我府中側妃溫茹……”
他雖不怎麽喜歡,這人也不怎麽懂事,可好歹是溫阮的堂姐。
邾晏:“我會處理,你可介意?”
二皇子當然不介意,他專門提這一嘴,就是提醒邾晏好好處理,別讓溫阮不開心,不過邾晏答的這麽快——
“老六,你心軟了啊。”
邾晏:“嗯?”
二皇子:“自從你跟溫阮在一起,有人情味了許多。”
“或許不是心軟了,”邾晏倒了兩杯酒,一杯給自己,一杯推向牢內,“而是找回了以前的東西呢?”
二皇子沉默。
邾晏這些年什麽名聲,所有人都知道,但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他還是孩童時,就日日被太子帶在身邊教導,開蒙都是太子握著他的手教他寫的字,皇后對他的照顧關愛更是慈恩脈脈,他一直都是才華驚豔,能力卓絕,群臣誇讚,被寄予厚望,成為賢王的存在。
那時他和三皇子一樣,一邊嫉妒,一邊羨慕,賢王啊,誰不想給太子當賢王呢?
只是後來……
二皇子笑出了聲:“你現在,也不想當賢王了吧?”
邾晏現在想要的,必然是那個位置。
二皇子恨自己到現在才看出來,又樂自己看出來了,老三怕還是在輕視邾晏:“怎麽著,簡王,你今日來看我,是想讓我幫你做什麽?”
邾晏挑眉:“我用得到你幫忙?”
一如既往的自信狂傲。
“好好好,”二皇子差點笑出眼淚,“你的確瞧不上我,那為何來看我?總不會是什麽兄弟情深吧,別跟我演那個,我會吐的。”
邾晏指尖轉著酒盅:“你有沒有想過,怎麽活?”
二皇子怔了下,哈哈大笑:“我竟然還能活麽?老六啊老六,你不像這麽天真的人啊。”
邾晏看著他:“所以,你想不想?”
二皇子再次沉默。
能活,誰想死呢?
他突然雙手抓住牢欄,眼底迸發出灼灼火芒:“你要救我?你能容我?”
邾晏淡淡看了他一眼:“想什麽好事呢?”
二皇子:……
“你沒機會在大歷活了,謀反弑父,天下不容,”邾晏慢條斯理飲了杯酒,“但天下之大,又不只是大歷,你和三皇兄的外家都有經商地盤,海商陸商對你來說應該都不陌生,西有波斯,東南有倭國交趾呂宋,再往遠走,海闊國多,還不夠你施展的?”
二皇子怔忡:“你的意思是……”
邾晏:“我記得幼時,二皇兄很喜歡經商學問。”
二皇子手握成拳。
何止是喜歡,他少年是有一段時間,恨不得住到外祖家,悄悄跟著商隊出去跑商,可他是皇子,身份貴重,不可行低賤之事,他還因為這事被母妃過去好好教訓了一頓,又是打板子又是關禁閉,硬生生給他掰了過來……
他偶爾會想,如果自己不是皇子,如果出身一般,或許會比現在更富裕,更有出息也說不定。
邾晏的確給他提供了一條思路,他自己都沒想過的路,但也同樣點了他,給予了桎棝。
皇子身份是別想要了,要改名換姓,徹底做庶人,他如果敢在任何場合說出自己名字,別說邾晏容不下他,別人也不可能信得過他,再次跟他造反,畢竟上一次站他這邊的可是全死了。
他得一輩子飄在外面。邾晏不會允許他在大歷跓足。
吃多少苦且不提,商路他畢竟研究過,除了大歷,其它不是苦寒之地,就是玩政治的君主級別不夠看,都不夠給大歷提鞋的,他的本事,要努力去做,確能開創一番天地,但多大的天地,都得依附大歷,他這輩子,都得仰邾晏鼻息過活。
可一輩子被拿捏……至少活著不是?
二皇子很快做了決定:“我……”
邾晏:“你母妃,我救不了,父皇看的太緊,她也太決絕,而今已然病危。”
二皇子以手掩面,沉默了很久,才抹了把臉,重新開口:“多謝你告知我。”
邾晏一點也不謙虛:“嗯。”
二皇子端起自己這邊的那杯酒,一飲而盡:“你其實什麽都知道是不是?”
他說的是他造反這件事。
邾晏略頜首:“後面還會有。”
但二皇子在天牢,誰要再乾這種事,不言而喻。
“老三也在悄悄乾事?”二皇子眸色瞬間犀利,“他故意落後一步,想要我替他在前面演練演練,好趨利避害,把計劃做得更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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