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救他時的氛圍也很微妙,他提醒自己不要糾結,可不知為何,就是不能忽略。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了一些流言,不是什麽新鮮的,他小時候宮中就傳過一陣,後來消失不見,如果不是最近又聽到了,他幾乎都要忘了……
有人說,他和母妃柔妃一點都不像,從外貌到性格,哪裡是母子的樣子。
“……兒子,兒子?”
三皇子神志被拉回,看到對坐著的柔妃,是了,這是棠梨殿,宮宴即將開始,開始之前,他被母妃叫到了這裡:“抱歉,母妃,我昨晚沒睡好。”
母妃柔妃,他從小到大都很熟悉,現在就是閉著眼,也能將人畫到紙面,他們長的,的確一點都不像。
柔妃臉上沒什麽棱角,眼睛不大,鼻子不高,五官處處都算不上驚豔,合在一起,糅成很特殊的清甜氣質,淡淡的,憂傷的,令人憐惜的,他卻不一樣,臉上輪廓極為立體,閣額深目,骨豐肉少,連鼻子都是鷹鉤鼻。
他並未覺得自己被苛待過,柔妃養他可謂一心一意,什麽都為他著想,只要覺得好的,就會籌謀過來給他,從未有過任何打罵,嫌棄,不親,連責備他,用的手法都是溫柔的,引導的。
柔妃一直很寵他。
可他也看到過二皇子同珍妃的相處,完全不一樣。
珍妃脾氣大,二皇子小時候性子有點軟,一言不合,珍妃是要扒了二皇子褲子揍屁股的,嫌棄他笨,嫌棄他膽小,嫌棄他傻乎乎不知道為自己謀算,嫌棄他只會惹事不會收拾……
當然揍完了之後也會哄,二皇子乖的時候珍妃也會笑眯眯賞,生病難受時,她也會日夜不合眼的照顧。
可柔妃……從來沒有打過自己。
三皇子此前一直覺得是性格問題,柔妃不似珍妃那麽火爆,自己也不是二皇子那種蠢人,可現在有些話聽多了,總會越想越不對味……
“你今天怎麽了?恍恍惚惚的。 ”柔妃給三皇子倒了杯熱茶。
三皇子乖乖喝了:“真沒什麽事,一會兒不是還在宮宴?兒子不會出錯的,母妃可是有什麽話吩咐?”
柔妃深深看了他一眼,摒退左右,將之前宮裡發生的事說了。
珍妃之前的疑慮不算錯,她能察覺到的事,柔妃自然也發現了,只是茲事體大,不好隨便動作,便一直低調壓著,但今天,是時候了。
“……我當時就覺得不對勁,只是不好輕舉妄動,沒證據的事,也不能隨便跟你說,便一直暗裡盯著珍妃那邊的動作,今夜不尋常,她和二皇子……恐怕要反。”
三皇子登時站起:“什麽?要反!”
殿內外並沒有什麽動靜,柔妃很放心,她今日與兒子密談,早早吩咐了下去,並不危險:“我同你說這些話,不是想讓你緊張的,只是想告訴你,今夜非常凶險,你當注意。”
她始終溫溫柔柔,氣場平和,三皇子也很快鎮定了下來,心裡一轉,就想明白了:“他若是失敗了……那我此後,豈不是皇子裡的頭一份?”
唯一一個掌有權力,手下官員眾多,距離皇位最近的人。
“是,”柔妃微笑看他,“前提是,今晚你得平安過去。 ”
這個倒是。
三皇子表情微肅。
柔妃:“二皇子要逼宮,你是他往日競爭對手,也是今日最大的攔路石,他不可能不對付你。”
三皇子很是遺憾:“母妃怎麽現在才告訴我?”
宮宴已至,他也已經進了宮,連路底下人都不方便,做不了任何反擊手段,豈不是只能看著老二表演?
“就是不能早早告訴你,”柔妃神情柔和,話音也柔和,“我剛才已經同你說了,你父皇擔憂什麽,在意什麽,你若做出了對等反製手段,你父皇便會知道,你也知道了一切,哪能容得下你?”
三皇子一驚,後背泛起冷汗:“母妃說的是,我今日就是要應對不及,什麽都沒準備,才是上上之策……”
柔妃拍了拍他的手:“我兒放心,母妃已經替你安排好一切,說這些與你,只是提醒你莫要衝動,不要置身險境。”
三皇子知道,柔妃在皇宮多年,多少培植了些心腹,其中不乏會武功的暗線,可這些人培養極為不易,暴露卻很簡單。
“母妃也不必想太多,我今日安靜些,躲著危險就是了,沒必要讓別人冒險。”
“你是我兒,應該的。”
二人正說著話的時候,突然殿後傳出聲響,三皇子立刻警惕,柔妃似也有些擔心,二人起身,轉到了後殿。
是博古架上有個長條形盒子掉下來了,大約是宮人們打掃不仔細,放到架子上時偏了角度,那盒子一點點往下移,終於滑了下來。
“這是什麽?”
三皇子見不是什麽大事,架子又高,就想著幫柔妃放回,誰知盒子摔在地上時鎖扣摔壞了,他這一拿,盒子打開,裡面的東西掉了下來,是個卷軸,隨著落地卷開了半張。
柔妃似乎也很驚訝:“原來是這個,我尋了好久,沒想到放在這裡了。”
她輕輕拍了拍卷軸上的灰塵,鋪開到書案,當然是一幅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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