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既然不想讓別人知道她們是被害的,就什麽都別再提起,”邾晏嘴唇繃緊,“也不配懷念她們,她們的好,隻我一人記得就好。”
溫阮握住邾晏的手:“我現在也知道了,會記得她們的好。”
“我本該早早回來的。”
邾晏輕輕吻了下溫阮的手:“母后答應我,會為我補上屠蘇酒,陪我一起飲一杯。 ”
“她知道大雪封路,我回來的不會那麽快,但還是期待著,自初八起,每日都吩咐下面人備好屠蘇酒,我回來那日,那酒甚至就在她棺邊。”
屠蘇酒,又名歲酒,是每年大年初一,舉家團圓時飲的酒,代表著對新年的期盼和祝福。
那一年,他失去了所有對新年的期盼。
那一年後,他再不飲屠蘇酒。
第78章 我可以讓阿阮更開心
代表一年美好期盼和祝福的酒, 成了邾晏的惡夢,情緒大變的引子。
他沒直接說,但溫阮聽懂了。
溫阮還想起聖旨賜婚那日, 他和邾晏被堵在聚日樓, 當時邾晏表現有些奇怪, 情緒似乎過於飽滿衝動, 控制不住, 當時身上就有酒味,口鼻間又沒有, 顯然不是飲的,是衣服上沾到了,他當時感覺那酒的味道不太尋常,但有些熟悉,場面又太亂,一時間沒想起來,現在想想,可不正是屠蘇酒?
“你沾了屠蘇酒,好像有點瘋。”
“現在仍然是, ”邾晏低眸看著溫阮,溫柔又危險, “所以千萬不要讓我沾,過年也不要。”
溫阮點點頭:“那你之前在聚日樓……”
邾晏:“是溫瑜。”
溫阮意外:“他怎麽會知道?”
“我亦不知。”邾晏搖頭,“但很明顯,他不但知道,還敢大著膽子用酒潑我, 似乎想促成你我之事…… ”
所以當日,他才沒追究太多。
而且這個弱點, 是他有意放出去,讓一些人知道的,他的情緒的確因十三年前的事,能被屠蘇酒引動,但引動多少,是能控制的,但他每一次都做出不能控制的樣子,這樣別人算計他,他才能盡在掌握。
這一點,他沒跟溫阮說……以後再說。
燭光跳躍,映著人低垂眉眼,溫阮總覺得,現在的邾晏很脆弱,尤其坦誠心跡,連深埋的秘密都說出來之後。
“你……”
“阿阮現在知道我所有缺點了,”邾晏輕撫他額發,“若想殺我,輕而易舉。”
溫阮抱住了他:“我們簡王殿下好可憐。”
邾晏瞳眸微擴,伸手緊緊反抱:“嗯,所以以後要多心疼我一點。”
絲毫不覺得自己賣慘有多不要臉。
這個擁抱很溫暖,很久很久,兩個人都沒說話。
“在想什麽?嗯?”邾晏聲音有些啞。
溫阮:“在想我在這個局裡……哪個位置?”
寵妃,宮鬥,毒殺皇后,伏殺太子……中間很多人謀劃,比如打對台的夏妃穆妃,比如被買通的大夫,比如背叛的嬤嬤。
他不認為穆妃能掌控所有,如果真的能掌控,她就不會和夏妃一起葬身火海,也不認為夏妃真就全然無辜,什麽都不知道,不然遮遮掩掩的肚子是怎麽回事?
還有那些刺客,宮門的伏殺,必然得有一個擁有絕對分量的人壓製控場,這個人權力之大,不做它想。
那一夜,皇上真的去尋花問柳了?
他給自己製造了一個不在場證明,完美隱身,不管是利用來做刀的穆妃,還是立出來當靶子的夏妃,擋路的皇后太子,甚至大部分暴露在明面上的人,全部都死了,此舉萬無一失,且隻對他一個人有利。
心機之縝密,設計之精巧,布局之耐心,可見一斑。
“……可我在這裡,有什麽用呢?”他推開撐,看著他的眼睛,“你可查過,宮裡當時丟了什麽東西?”
邾晏頜首:“查過,宮人們有失蹤,難免攜些私財,但並不算多重要。”
溫阮:“可上元夜的亂象,不像不重要。”
“所以只是借口,”邾晏道,“在市井街道追找,引發混亂,並非此局本意。”
“那重要的其實不是東西,是人?”溫阮瞬間了悟,“皇宮並不是丟了了不得的貴重東西,要找小賊,而是丟了人,非躥逃的不重要的宮人,而是有指向性的,某一個人?”
所以他也不是看到了什麽東西,知道什麽東西在哪裡,而是某個巧合的瞬間,看到了一個人?
溫阮越說越覺得像:“而那個人自己,是知道自己的重要性的!當時沒處理我,是因為來不及,正在被人追找,實在沒時間沒精力做別的事,但事後想起來,覺得我的存在是一個巨大風險,得處理?但我當時只是一個小孩,忘性比記性大,過幾天自己就忘了,體必呢!”
“大概是,”邾晏淺淺歎了口氣,“你是溫國公府嫡孫。”
別的小孩子或許不重要,但國公府的嫡孫就難說了,如果沒有忘記,如果隨便亂說,那風險不是一般的大。
溫阮無語:“所以只是讓我走丟,沒有倉促殺了,是擔心被追找的意外?好不容易躲過,好不容易能得安全,若再被國公府咬住,豈不是功虧一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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