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硯南眼底神色微變,扶著那人的手猛地用力。
“啊——!!嗚嗚嗚……啊啊!!”
那人似乎是吃痛,又是喊又是哭地掙扎,像是被司硯南駭人的神情嚇到了,整個人都瑟縮著發抖,最後甚至蹲在地上耍賴。
司硯南神識探尋這人,盯著看了半天,緩緩松開了手,頭也不回地離開,不再理會身後的噪音。
冥封沒有死在無妄海上,他還活著,不知怎的到了凡間,又瘋又傻,經脈廢了,壽數也難長。
司硯南本想殺了他,可轉念一想,就讓他這麽狼狽淒苦地活著,似乎更殘忍些。
冥封當初撕開封印,也是促使危朝安自爆的元凶之一,這是他該受著的。
司硯南不知道他這樣走了多久,又找了多少個地方,可他依舊沒有危朝安的蹤跡。
他突然有些堅持不下去了,心好像空了一塊,難受得厲害,他恨不得立馬就見到危朝安。
那種感覺就好像,瀕臨窒息的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呼吸,仿佛再不吸到一口氣,就要死掉了。
司硯南甚至幾次想要自我了斷去陪危朝安,可他又怕危朝安還活著,他死了也見不到。
他說服自己,再堅持堅持。
思來想去,司硯南想到了西荒鎮外的竹林木屋,那裡到處都是危朝安曾經生活過的痕跡,或許去那裡睡一覺,便能讓他堅持得久一些。
這麽想著,司硯南朝著西荒鎮的方向掠去,低頭看了看身上滿是血汙的衣服,眼底閃過一抹嫌棄。
對,他該換身衣服,危朝安那麽愛乾淨,他這樣子……會弄髒了危朝安的木屋。
……
危朝安以為自己這次一定死定了,他沒想自爆的,可當他將聖物之力催發到極致時,體內的靈力就不聽使喚了。
那一刻,他沒有害怕,也沒有後悔,只是在遺憾,不能親口回答司硯南的那個問題了。
司硯南會怪他食言的吧?會生他的氣吧?
抱歉,他也不想的。
可封印若是不堵上,會死很多很多人,他看不下去,也忽視不了,他想……司硯南也是一樣的。
欠司硯南的雪瑩花,恐怕得下輩子再種了,也不知道下輩子還能不能再見,雪瑩花的種子,能保存多久?要是下輩子沒有了種子,可就難辦了……
可就在聖物之力爆發崩毀,釋放出刺目金光的瞬間,有人握住了危朝安的手腕,源源不斷的力量灌注體內。
危朝安太疼了,已經不記得當時的情況,可他察覺到了那抹熟悉的神魂之力。
是仙帝。
【放心,你不會死。】
腦海裡只有這一句話匆匆響起,危朝安便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時,便已經躺在了西荒鎮外竹林的木屋裡。
源源不斷的仙力毫無節製地注入危朝安的身體,經脈中流淌著充盈的靈力。
沒有傷痛,仙靈完好,甚至感受不到聖物的躁動。
他好得不能再好了。
可眼前的仙帝,卻已瀕臨消散。
“仙帝!”
危朝安瞳孔一縮,猛地起身就要阻止,反手就要抓住仙帝的手,將仙力還回去。
可他抓了個空。
“醒了。”仙帝一臉的從容,手上最後一縷仙力沒入危朝安體內,細碎的亮光從腳部開始飄散,他正在消失。
危朝安神色凝重,一句話沒說,抬手就要調動仙力重塑神魂。
可不知為何,他剛一提氣,心口便疼得厲害,眼前也一陣陣地發黑,胸口隱隱有氣血翻湧。
仙帝透明的手按在危朝安的肩上:“別動,聖物崩毀,衝擊不可小覷,我雖助你恢復,但你畢竟有所虧損,半年之內,不可動用靈力,若是覺得昏沉,不必擔憂,捱過去之後便可恢復如常。
還有,仙界的一切我都安排好了,會有人接替我的位置主持大局,你若不願回去,便不用理會,也不會有人再來找你,以後,就去你想去的地方好好生活吧。”
“為什麽?”危朝安定定地看著仙帝,他心中有太多的疑惑。
當年的,現在的,太多太多,不知從何問起。
仙帝笑著收回手:“這是我欠你的。”
“當初布局也好,而後設計也罷,雖是為了三界安危,雖然也曾暗中看護,但到底是犧牲了你太多太多,我知道過去無法彌補,但……這是我最後能做的了。”
仙帝說著,垂眸斂去了眼底的愧疚。
彌補?他拿什麽彌補呢?危朝安再也無法回到那巔峰之處了,他所經歷的傷痛,也絕非他這一條命,就能償還得了的。
“我不後悔。”危朝安嚴肅道。
“什麽?”仙帝驚訝抬眸。
危朝安眉宇間滿是認真:“不論是當年自爆仙靈誅殺玄若海,平定三界,還是如今自爆聖物重塑封印,我都不後悔,即便不是您的布局,即便沒有後續種種,即便我當初就真的死了,我也不後悔。”
四百年的痛苦,早已不是言語所能概述,可這些年來的每一分每一秒,即便心有不甘,即便痛得要死,即便憎惡暗算他的人,他也從未後悔自己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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