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說,憑什麽那小子運氣那麽好啊!」梁杉柏憤憤不平地罵著,「不都是一個人嗎,憑什麽你喜歡他卻不接受我?」
祝映台被問愣住了,過了會才乾巴巴地開口:「因為我喜歡他。」簡直跟個複讀機一般的蒼白無力。
「但是你也喜歡我啊。」梁杉柏極其自然地說道。如果說昨夜他還惴惴不安,今晨祝映台的反應已經讓他有了許多的把握。是的,他以前從不敢想,但他現在覺得了,祝映台應該是喜歡他的!
「我……」祝映台很想反駁,但是昨晚的那些事再一次地提醒他,他的確也喜歡眼前這個人。這一個和那一個,區別到底在哪裡,他根本分不清。
「明明是一樣的人,可你就為了那個我而不接受這個我……」梁杉柏一副恨得咬牙切齒的樣子,「那個混帳王八蛋,憑什麽好處都讓他佔了!」
「那……那也是你……不……那不是你,不是……就算不是你,你怎麽可以……怎麽可以罵……」祝映台結結巴巴地說著,本來挺清楚的思路也被梁杉柏不按牌理出牌的反應完全給搞混了。
他原以為梁杉柏知道真相以後會不敢置信、會懷疑、會傷心,然後會自己退出,他就是沒想到梁杉柏會先忙著對他「自己」開炮……從自己永遠摸不準這個人的思維邏輯來看,梁杉柏這個人的後世和前世,果然也是一模一樣的。
梁杉柏繼續煩躁地扒著頭髮,恨不得把頭髮都抓禿了一樣。他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難題,煩得不得了,現在他覺得自己的腦子都不夠用了。
「那換個話題,既然那小子也喜歡你,他怎麽可以扔下你不管,讓你那麽傷心!」
祝映台的臉色頓時黯淡了下來:「不是說過了嗎,阿柏他是為了救我……」
「難道就沒有更好的方法了嗎?」梁杉柏攤開雙手,「非要用這種傷敵一千自損也一千的傻招?他不知道自己走了,被留下來的你會變成什麽樣嗎?」他說著,看向祝映台,臉上露出心痛的神色。
「你身上有那麽多的傷疤,想也知道他走以後你都是過著什麽樣的日子。肉身保存下來又怎麽樣,留個空殼子在身邊你能好受?自古以來臨陣殺敵,最要緊難道不是見好就收,見糟就溜,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嗎?什麽狗屁大義,英雄情結,沒那個本事就別攬那活計,到最後英雄沒做成,還把自己賠進去又連累到你,這樣有意思嗎?我聽你說那個傻子也念過什麽……大學?總之算個有學識的人對不對?我都能想到,他會想不到?他真是我後世?」
祝映台傻眼了,連重複梁杉柏的話都做不到了。他不明白,這個人怎麽可以說出這種歪理來,還把個歪理說得那麽……理直氣壯?祝映台頓時陷入了混亂之中,連反駁都忘了。
「可你竟然還對他死心塌地,真是傻人有傻福!」梁杉柏越說越氣,恨恨地在床上捶了一下,震得灰塵在陽光下四處飛舞,像是在跳一曲奇妙的舞蹈。
祝映台終於被這一拳擂醒,不管誰錯誰對,至少他覺得自己是時候結束這場不知怎麽就被引導向奇怪方向的對話了。
「咳,所以,」祝映台清了清嗓子,決定快刀斬亂麻,「阿柏,很抱歉我沒辦法接受你。我承認……承認自己被你所吸引,但那是因為我愛著你的後世的緣故。昨晚的一切,我感到……很抱歉,但是於情於理,我都沒辦法接受你。而且,這也不是我應當存在的年代,一旦我找到了讓阿柏,也就是讓你的後世恢復的方法,我就會離開這裡。事實上,我的存在本身,稍不留神就會擾亂歷史本來的面目,所以我本來就不該在此地久留,也根本不應當直接與你發生聯系,如果因為我的存在,讓你……不痛快或是生氣,我只能道歉,你要是想罵我揍我都可以,但是除此之外,我真的什麽也沒法給你。」
他說完了,靜靜地等待著梁杉柏的回應,有好一陣子,這屋子裡都靜悄悄的,誰也沒有吭聲。
「所以,你總有一天是要走的是嗎?」梁杉柏終於開口問,他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太多的感情,然而投注在祝映台身上的眼光中所包含的深深的執著幾乎令祝映台感到害怕。
祝映台甚至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隨後又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太畏怯而強迫自己坐直了身軀。
「是的,總有一天,也許很快,就是明天。」但也可能會很久……祝映台在心裡默默地補了一句,前路是一片迷霧籠罩的禁地,但他不應當給這個梁杉柏不當有的希望。
「所以,我希望你把昨晚的事情忘掉,那是一個……」祝映台本來想說錯誤,但不知怎麽,臨到嘴邊又改了詞,「一個意外。」終究還是不舍得傷他,也傷自己。
梁杉柏兀自說道:「我聽說,人和人之間的感情都是前緣注定,既然我的後世能和你在一起,那一定是因為我們在這一世有了牽絆的關系。」
梁杉柏的話令祝映台忍不住瑟縮了一下,他是,什麽意思?
「我在想,也許上天安排數千年後的那個我變成一個空殼子,然後安排你來到這個世界,就是為了讓你與我相遇的。」
祝映台驚恐地抬起眼,他不是沒想過這種可能,但若是這種可能存在的話,豈不是代表著無論他做什麽,都無法挽回後世梁杉柏的命運?這是一個時間悖論!一個閉環!後世的梁杉柏不出事,他就不會來到前世,與前世的梁杉柏相遇,而前世的梁杉柏若不是與他相遇種下了糾纏的因數,後世的梁杉柏或許也就不會與他發生感情糾葛進而為了保護他而失了三魂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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