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映台「嗯」了一聲,正準備伸手去旁邊拿竹編的籠子,突然一愣,說:「你剛剛說什麽了?」
「什麽?」梁杉柏飛快地回憶,「關起來?養一陣?花?」
「對,花!」祝映台眼睛一亮,「你們等等。」說著飛快地跑去隔壁自己的房間裡找了什麽拿過來,小心翼翼地放到土盆裡。
「咦,你把這東西帶回來了啊?」梁杉柏認出了祝映台拿來的東西,那是之前在連斐房中發現的那株焦黑收縮如同一顆蔥頭的花。
「嗯,有點在意所以……」祝映台說到這裡,突然一頓。
「老鼠動了。」巫緘也發現了。
梁衫柏也趕緊轉過頭去,只見原本一動不動的老鼠這時候突然「吱」地一叫,猛然人立起來,再度如同喝醉了一般手舞足蹈起來,但這次確實有著明確的動向,它踉踉蹌蹌地朝著那花湊近。
「快看老鼠的胸口。」眾人一齊望去,只見老鼠心臟所在的胸腔部位,皮膚突然快速地拱起又落下,兜著圈子的不斷伸縮變換,仿佛裡頭有個活物在動。
「蠱蟲活動起來了,是……香味。」巫山說,一股淺淡的甘甜香氣突如其來地出現在了屋子裡,隨著那花香逐漸濃鬱,灰老鼠開始瘋狂地抽搐,一邊抽搐一邊卻還是試著往那朵花的殘骸前進,而他胸口的拱起已經明顯到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將那部分的皮膚血肉都揪起來了一般——這老鼠簡直就是被那隻「手」拖著走了過去。
當老鼠接近到某個程度的時候,屋子裡突然響起了小小的「噗」的一聲,老鼠的胸口竟然雙出了一道細小的血柱。
一開始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很快便發現從老鼠心室的部位居然探出了紅黑間雜色的一截,那是那隻肥大蠱蟲的一部分,此刻它雖然不夠肥大,但也已經不是先前乾癟萎縮的一隻。
緊接著,又發生了不可思議的一幕,原本焦黑縮攏如同一個枯萎蒜頭的花朵竟然快速舒展開花瓣,閃電般地,從那裡頭伸出了幾隻觸手飛快地撲向蠱蟲。
蠱蟲慌忙逃跑,而它早就來不及了,那幾隻觸手瞬間就穿透了老鼠的前胸,收回來的時候便帶出了一顆熱乎乎的小小心臟,連同那隻蠱蟲一起包攏到了葉子裡,形成了一個花骨朵的造型。不多會花骨朵竟然褪去了焦黑,一點點恢復了鮮豔的顏色,血紅色。
鮮紅嬌嫩的花骨朵正如梁杉柏所說,的確是非常漂亮的一種花,如果沒看到前因的話。
梁杉柏嗅了嗅空中,飽食了鮮血後,連花香都變了,而這香味他很熟悉,「這味道和連斐、國桀死後身上留下的香氣是一樣的。」
祝映台道:「原來如此。」
「這是食蠱花!」巫緘用樹枝撥弄了一下那朵花,嬌豔的花朵此時顯得毫無危險性,「不可思議。」
「食蠱花?」
「嗯,世間一物降一物,我聽聞不同的蠱也有不同的天敵,食蠱花是其中不算頂厲害但隱蔽性極強的一種,因為它和普通的菊花看起來沒什麽不同,而且只有在秋季開放時捕食蠱蟲。我想一定是有人把蠱通過某種方式種在了連斐身體裡,蠱蟲靠了人的血肉長成成蟲然後蘇醒過來。這種蠱似乎喜歡寄生在人的心臟處,剛剛我們也都看到了,食蠱花的香味則可以吸引蠱蟲,於是它便想盡辦法要鑽破人的身體出去,一旦蠱蟲露面,食蠱花就會發動襲擊,就像剛才那樣。可以說,連斐的心臟是被它無意中取出來的,而哪怕是行屍,一旦失去了生命本源,也只能變成一具死屍。在這之後,食蠱花便吃了蠱蟲再次陷入沉睡。」
「那現在這隻蠱蟲……」
「可能當時種在連斐身體裡的蠱蟲不止一隻,這一隻那時沒來得及孵化蘇醒,所以逃過一劫,後來便在棺中將連斐的屍體吃了個乾淨。」
梁杉柏托著下巴:「難怪當時連大人的姿勢是那樣的。」
祝映台也終於想起來了當時他曾覺得不對勁的地方,院子的門是鎖著的,連斐人是往前撲倒的姿勢,顯然是要往裡倒,但是他胸口的傷卻是從前胸穿入的,從後方追擊的凶手根本無法做到這一點,換言之,他並非正面受敵。
「這麽說,在這起案子裡不僅有羅刹女還有歸山蠱師嗎?」
祝映台大吃一驚:「歸山……蠱師?」
「是啊,此去一路往西的巴蜀之地有座歸山,那裡有個神秘的村落,專門出養蠱的人。那些人可不好對付,等等!」巫緘突然想到了什麽,「你是不是才說過自己是從未來依靠……依靠那什麽來著?」
「歸山靈盤穿越而來。」巫山介面道。
「竟然又這麽巧?」巫緘感歎。
真的只是巧合嗎?祝映台不敢想。
「這花聽說是連夫人家鄉帶來的,難道連夫人是歸山人?」梁衫柏突然問,幾人聞言都不由愕了一愕。
他們方才只顧著討論蠱蟲,卻把下蠱人給忘了,此時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連斐的確死了,但他的死卻是個意外,他設置重重機關,不惜害死那麽多人,只為了金蟬脫殼,逃避對頭的追殺,結果卻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自己給人搞成了一具真正的死屍,甚至死後屍身血肉都被吃了個一乾二淨,嗚呼哀哉!
「連夫人想要殺死連大人應該已經很久了,」梁杉柏回憶道,「因為那花聽說是年初就搬來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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