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到底發生了什麽,令到連夫人想要殺了自己的丈夫呢?
很快,他們就知道了真正的原因,因為呂子烈派出去的人帶回了消息,昨夜受到了巫山慘無人道驚嚇的國夫人今天再被呂子烈的人一盤查,痛哭流涕著把所有都說了,包括她如何在國桀的酒中下了毒藥,如何倉促地收拾了東西逃走,其中當然也包括了她查出的國桀的外室是誰,這真是一個令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議卻又仿佛就在情理之中的答案,是連夫人瑤鄭!
第20章
夜半三更,他借著月光小心翼翼地行走在齊國王宮的陰影之中。
幼年時、少年時,他都曾在這宮裡居住長久,所以他對這裡的一景一物都十分熟悉。
他還記得自己小的時候,跟著母親在花園裡行走,他的母親長得很美,青絲如雲,行止嫻雅,但在那些姬妾當中卻不是最受寵的一個。
他的母親因此鬱鬱寡歡或是脾氣暴躁,有時哀傷便不吃不喝地彈琴,發起怒來則會打他罵他,而他呢?他從小也不是個討人喜歡的孩子,他的兄弟們,有的長相俊美,有的才華橫溢,有的天生地位顯赫,只有他是最普通的一個。娘親不受寵,他也不被人待見,這讓他從小就對這個地方、對這裡的人,甚至是那些所謂的親人抱有陰暗的巨大仇恨。
事到如今,那些人大半已經入了土,死得最慘還是他的老爹,爛在床上六十七日……想到這裡,他不由得「嘿嘿」一笑。
已經是個中年人了,不再是當年那個不被人喜愛的小公子,但他每次回憶起那些人死亡的細節,還是能從中獲取到難言的快感。
是的,他是公子商人,當今齊國主君齊昭公的兄弟,一個覬覦了齊國國君寶座十多年並且仍然在覬覦的人。
巡守的士兵馬上就要經過這裡,他必須得快一點。
公子商人加緊腳步,找到一個熟悉的標記,撥開樹叢,鑽了進去。時間剛剛好,守護宮殿的衛士們執甲帶矛地經過,步伐整齊,如同暗夜中的幽靈。
他斂了氣息,靜靜等待那些人近前、經過、遠去、消失……他又重新立起身來,快步向前走去。
千萬要小心,巡崗的士兵除了定時經過某點,還有些暗衛會不定期地遊走在王宮之內,三年前,就有個蠢貨差點為此丟了命,落下個不能人道的結果,當然,他可不會那麽蠢。
很快,他看到了自己的目的地。月光下,那地方顯得特別荒涼。畢竟已經許多年沒人住了,那裡的主人,已經死了很久、很久。呂商人還記得那個女人,那是一個真正的美女,也是一個真正品行高潔的人,哪怕是呂商人這樣心理陰暗,在少年時期便已經扭曲了的人,每次看到她還是會忍不住斂住呼吸,生出些仰望的念頭來,那是齊桓公曾經的正妻王姬。
周天子家的公主,齊桓公當之無愧的正妻,還是個世間罕見的大美人,她陪伴齊桓公走過了最不如意的一段日子,卻在齊桓公飛黃騰達後因為身體太弱,無法生養,被冷落在了一邊,最終在疾病和寂寞中離世。
她死後,曾經住過的宮殿仍被保留,至今沒有閑人敢踏足,聽說這其中有齊桓公愧疚的原因,當然,光是愧疚可不夠,這宮殿之所以被保留至今據說主要因為另外一個傳說,傳說這位身體不好的夫人,因為掛心夫君,即便在去世後仍然留在這個宮殿之內。
曾有人夜半路過王姬的宮室,聽到女子於暗夜之中的輕聲細語與哀婉歌聲。所以,即便是齊昭公即位後整修了宮殿,納了許多姬妾,屋子都快不夠住,卻也不敢動這座宮殿分毫。
想到自己的兄長,呂商人不由得在暗中又磨了磨牙。
他偷偷推開王姬寢宮的門,閃身進入那個荒涼的院子。
有差不多三年沒來過這裡了,上一次來,發生過好事,也發生過不好的事。想到那日自那個黑窟窿裡一略而過的黑影,他至今仍然覺得後背發涼。只有那個東西,呂商人有些害怕。因為他至今仍然不知道那是什麽。
呂商人偷偷潛入王姬宮殿荒蕪的後院,在那裡,有一座廢棄的荷花池。池子很深,卻早已乾涸,一開始,水被放乾,露出下面堆積的臭烘烘的淤泥,淤泥裡埋著爛掉的荷花根莖。後來,淤泥被太陽曬乾,所以板結在一起,看起來好像這個池子整個沉陷了一整塊大地之中一樣,再後來,就變成了現在這副雜草叢生,石梁坍塌的樣子了……
呂商人根據夜色中一些具有明顯特征的建築物定了一下方位,隨後便沿著池壁排水口上雕鑿的獸頭逐一尋摸過去,在數到第七尊時,他再度昂起頭,警惕地觀察了一下周圍的場景,確定無事後,方才翻過圍欄,跳入池中。
底下已經長滿雜草,他將一叢叢的雜草小心翼翼地撥開,間或拔除一些,不一會,那後頭便露出了如同以前一樣,看似不經意掉落實則是有意堆疊的許多碎裂的石柱、石條。
這些石往、石條原本都用來修複王姬宮室的石材,規格工整,材質勻密,如今卻都成了躺臥在池底的垃圾,快三年的時間了,它們卻似乎還是那個老樣子,一如他最後一次見到它們時那樣。
看到這些石頭,呂商人才放下了一點心,但這還不夠。
他邁過那些橫七豎八躺在地上的石材,用中年發福的臃腫身材有些笨拙地彎下腰,趴到地上,然後從懷裡掏出了一把匕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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