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嫉妒他的人魚有多漂亮,當然,也有一少部分原因是的。那條漂亮又該死的瘋子人魚,對待維諾的與眾不同,讓他嫉妒。更重要的是,維諾和那條人魚對他們之間感情的聯結是如此堅定。
怎麽真的會有人對短暫的荷爾蒙錯覺產生持久的回應,並將這種名為“愛”的幻覺,日複一日地灌輸給自己,讓自己真的會為了這種“愛”,而產生改變的?
維諾因為有了那條人魚,改變了他以往的性格,而那條爛臉人魚因為維諾持久的照顧,對他格外親近,和其他人魚都不一樣。
不是說人魚都是認不清人,智商不高的物種麽,怎麽維諾的人魚就能對人的“感情”產生回應呢?
他想不通,他想不通。
他只知道因為維諾,他的前程盡毀,還徹底失去了做父親的資格;他的父親被判了死刑,面對他不可置信的質問,一句話也不願對他說;而在他懷著復仇的心出了拘留所,準備和母親匯合,以後相依為命,努力奮鬥保護母親,最後向尋找機會向維諾復仇後,生活接連給了他兩個響亮的巴掌。
在他被拘留後,他父親也因為被舉報罪性,被捕後判處死刑,而他的母親,他最後的退路,趁著他們父子倆被**的時間段,消失了。
他該感謝那個女人還給他留了一張字條,讓他不至於對著已經搬進去新人的家太過茫然。
宋黎玥變賣房產和資產,卷款跑得乾淨利落,沒給蹲局子的爺倆留一個通用點。
老公和兒子都廢了,她也不可能把自己大好的人生浪費在個傷心地,索性帶著錢款去外面的世界轉轉。
【世界那麽大,我想去看看。前半生我把我的心血全都用在了你們父子倆身上,後半生我想為自己而活。尼克,別怪媽媽,你會理解媽媽的對不對?你還年輕,還有機會東山再起,祝好。】
拿到紙條的尼克勒斯,一個人拉著一個簡單的行李箱,孤身站在細雨中滿心茫然,在拘留所裡壞掉的一條腿尖銳地發疼。
他面前就是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是父親用財產買的大別墅,但現在裡面住著陌生的人。
這座房子現在屬於別人了。
他沒了父親,沒了母親,也沒了住所。
光腦帳戶裡的通用點還剩三萬多,夠活一段時間,但不夠活到他自然老死,尤其在物價奇高的帝星。
別說什麽遙遠的復仇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擺在他面前,他得去打工賺錢,養活自己。
他有案底,腿還跛了一條,軍部肯定是不要他了,一些大公司也是不要他的。他一個學戰鬥指揮專業出身的,他會指揮軍團打仗,也會開著機甲殺蟲獸,但別的技術性的工作他是不會的。
他也沒有社會工作經驗。
去找之前上學時玩得好的朋友,卻發現人家早就單方面拉黑他了,生怕跟他扯上一點關系。
他感覺自己被整個世界都拋棄了。
二十多歲的青年第一次彎下自己驕傲的脊背,坐在路邊綠化帶的台階上,把臉深深埋進手掌。
他不知道臉上的濕潤是雨水,還是淚水,只是思緒茫然地飄過……維諾十幾歲時一個人從家裡出走,也是這種感覺麽?
最後還是政府的就業指導部門幫了他,他們會幫一些進入社會不知道能做什麽維持生計的人介紹適合他們的工作。
最後工作人員給他介紹了一份四等星球大廈保潔員的工作。
尼克勒斯想摔門走人,但他忍住了,他很清楚自己當前的境況,已經不能再讓他耍大少爺脾氣了。
他接受了那份工作。
換到一個低成本慢節奏的星球,住在公司的地下室單間,公司包兩餐。他每天拿著掃把和抹布,一點點擦乾淨地面和櫃台。
好歹省下了租房的費用,尼克勒斯告訴自己,條件已經不錯了。
曾經那段金燦燦、意氣風發的歲月,他連回想都不敢,每次不經意觸碰到,都會感覺到嘴底泛起來的苦澀。
把自己安頓好後,他才通過光腦上星網知道了,維諾死在了剿滅蟲潮的地方。
哈,死得好,尼克勒斯在心底譏笑。但他卻沒有自己想象中復仇成功的解氣。
維諾死了,但跟他沒有半點關系,他還是一個跛子清潔工。
治療跛腿的最佳時間已經錯過了,他花了自己大半積蓄在醫療艙上,也沒能救回來自己的腿。
好在陰天下雨的時候,那條壞腿不會太疼了。
一年過去了,當尼克勒斯已經習慣了這樣平靜的生活時,星網又開始產生了波瀾。
所有人都知道,維諾少將回來了!他所在的海茵斯徹協會意圖幫助所有人魚,讓人們有機會養自己的人魚崽,甚至還能讓小人魚變成人類小孩!維諾少將自己的人魚都被他們組織研發的藥劑,成功變成人形了!人魚可能有機會獨立走入社會,和人類平起平坐!
維諾在網上被提起的次數越來越多,凡是有他的話題,都會引來眾多網友討論。他們有人狂熱地追捧維諾,有人痛罵維諾是沽名釣譽的騙子——但不可否置的是,他們的注意力被死死地拴在了維諾身上。
尼克勒斯沉寂了一年多,內心那股陰暗的、他不願直視的酸澀感又開始出來了。嫉妒的情緒如同從陰暗處爬出的毒蛇,嘶嘶吐信,將毒液一股一股地注入進他的心臟中,讓他徹夜抱著光腦,自虐般看著網上一切有關維諾的信息,不能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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