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醫生心裡有點犯嘀咕,兒子沒了生育功能就要死要活的,好像命都要沒了;當爹的冷冷靜靜坐在外頭抽煙,隻關心兒子還有沒有生育能力;當媽的雖然在陪床,哭得又挺傷心,但連床腳下已經鼓漲起來的尿袋都看不見,不知道這是真關心孩子還是假關心。
這一家人就都很怪。
……
尼克勒斯病房門外。
抽完一根煙的沃克將軍整理好了思緒,站起來將煙頭塞入門口牆壁上的垃圾分解器裡,然後推開房門進去。
對於小兒子遭此重罪,塞切爾不是不憤怒,只是他已經過了最為暴怒的時候。
尤其在和各個大醫院的生殖科權威醫生取得聯系,確認尼克被治好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過後,他就冷靜下來了。
說希望渺茫還是好的,那些醫生見識過那堆碎肉的狀態後,沒有一個敢跟他說有希望,哪怕零點五成的希望都好——沒有。
他在病房外坐了很久,從尼克被送進醫院後院方通知他開始,他就帶著正在參加貴婦聚會的宋黎玥趕過來了。
黎玥進去陪尼克了,他則一直呆在外面聯系能夠聯系到的人。
那條人魚,會付出應有的代價的。
尼克勒斯傷痕累累的被抬到醫院的消息,他也盡可能壓下去了。
等最後再從報案人嘴裡了解到事情的原委——原來是尼克自己趁著房屋主人不在家,去他家裡給他的人魚下催情劑,結果人魚被逼出了應激反應,這才將小兒子傷成這樣。
沃克將軍突然就不知道說什麽了。
那條人魚的飼養者,是他的另一個兒子——已經跟他鬧崩了關系的、不被他所喜愛的維諾。
一種巨大的荒謬感將塞切爾淹沒。
就算他再不喜歡這個大兒子,也不能不要自己的腦子說這是維諾故意害尼克的——沒人逼著尼克去私闖維諾的住處,也沒人逼他對別人的人魚用催情劑,更沒人逼他進入池子裡去抓人魚。
這件事已經很明了了,就是他兒子自找苦吃。
再然後,屋裡的尼克醒了,在聽到自己的下半身沒有痊愈的希望後,竟然儀態盡失地遷怒給他治病的醫生——在他還沒有完全康復、身體還掌握在對方手裡的情況下。
就算要報復,尼克也是想著要去報復一條沒有智商的人魚。
這就好比人被寵物咬了一口,然後人就非要反咬回去。
他開始反思,他一直偏愛的、令他引以為傲的小兒子,是什麽時候長歪的?
反倒是不被他重視,從來沒有管過的大兒子,在離開他的視線後,成長得越來越好。
他並非不願看見維諾過得好,只是當自己小兒子剛軍校畢業,初入職場後所遭受的所有打擊都來自於維諾時,他的心情就很複雜了。
沃克將軍推門進去,看著見到他時瞬間收聲,然後如同看見希望一般、兩眼冒著火熱的亮光讓他去找更好的醫生時,心底那個隱隱的決定就此定下了。
這個孩子已經廢了。
他的心性已經跟著他斷掉的(——消音)而毀掉了。
他可以繼續寵愛他,為他出氣復仇,但不會再去培養他了。
畢竟,沒有生育能力的人,是沒有辦法將血脈和權柄傳承下去的。
他和黎玥還年輕,五六十歲才人到壯年而已,他們可以再要個孩子。
這次,他要好好教養。
……
還在病床上的尼克勒斯並不知道他親愛的、從來都會無條件支持他的爸爸已經做好打算決定放棄他了。
非常乾脆利落的那種放棄。
他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對著走進來的男人嘶聲道:“爸!你快幫我聯系帝國最好的醫生!帝國沒有就去聯邦找!一定要把我治好!第三軍團的醫生都是沒用的廢物!”
整間病房都是他嘶啞的聲音,聽著有些刺耳。
“噓,尼克,小點聲。”沃克將軍走到兒子的床邊,將靠在邊上抓著尼克的手哭的女人拉起來拽入自己懷中,輕輕撫摸著妻子的肩膀安撫她。
“別嚇到你母親,她已經很難過了。”
丈夫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擁抱過自己了,宋黎玥感受到沃克將軍貼心的關懷,一時之間忍不住更加委屈起來,她埋在丈夫懷裡抽著肩膀哭泣。
那種如水晶般美麗又脆弱的感覺在這個女人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她剛才所展露出來的狠毒一面像是從來沒有過一樣。
宋黎玥能感受到丈夫攏在她肩頭的手更加用力了些。
於是她又縮著肩膀,抽噎了幾聲,更用力地蹭入丈夫的懷中。
沃克將軍安撫著妻子,對床上的兒子說:“別擔心了,你好好養傷,我盡量給你找醫生。那條傷了你的人魚,我已經聯系人魚科研所了,這兩天他們就會派人去把那條神智不正常的瘋人魚領回去,給你哥哥換條正常的人魚。”
“什麽?他還能有條新人魚!我要告他!讓他死!一定是維諾那個賤種故意的,是他教唆那條瘋子人魚傷害我的!那條瘋子魚也要給我留著!我要親自弄死他!”
尼克勒斯出離憤怒,眼眶都因為用力過度而瞪紅了。他因為人魚都沒了自己的兄弟了,憑什麽維諾在擁有過那種美貌的人魚後還能擁有一條新的人魚?!不公平!
沃克將軍歎了口氣,頭一次覺得自己的小兒子腦子有點不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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