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好歹算個好現象。譚遇焦躁到快要崩潰的精神終於得到了一絲救贖般的安撫。
沒有繼續糟糕下去,就算是好消息了。
隨著海拔不斷降低,周圍的幾隻熒光水母承受不住深海的壓力,逐漸離開了。
最後一隻水母出現向上遊開的跡象時,人魚長臂一伸,一把抓住了軟乎乎的熒光水母,捏著它的水母頭對準繼續下降的鱗片,借著那點微藍的光,另一隻胳膊環住維諾,繼續帶著人下遊。
水母無助地擺腿兒,觸角雜亂地纏在一起:???
譚遇絲毫沒有憐惜被他強行當照明手電用的水母,他在黑暗中的雙眸被手中的微光照出一抹帶著冷藍光澤的暗金色。
他低下頭,冰冷的唇瓣擦過青年同樣冰冷的額頭,嘴唇無聲囁動:“再等等,維諾。”
青年的異化速度正在加快。
維諾的耳朵已經徹底轉化成耳鰭,硬硬的骨質戳在譚遇肩膀處。人魚用水母照了照,果不其然發現維諾圓潤的耳朵已經變成了呈扇狀張開的骨質耳鰭。
半透明的鰭膜被熒光照出一種淺淡的透藍色,搭在筆直的鰭骨上,在湧動的水流中輕微顫動,像是柔軟的尾鰭在水中飄逸一般。
一個人類突然變成這副半人半魚的樣子,說不驚悚是不可能的。換做其他人來看,他們可能更能接受以人類形態死亡的維諾,也不會接受異化成其他物種活下來的維諾。
譚遇卻越來越安下心來。
他能感受到,維諾的狀態在變好。這麽一路下來,青年周身濃鬱的血腥味早已變得淡不可聞,而他的心臟正在沉穩地搏動著。
只要他的青年還能活著,他並不在意維諾會變成什麽樣子。人類也好,半人半魚的生物也好,他都能養活維諾。
水母在過高的水壓中,半亮半不亮地晃著觸須。譚遇嫌這個不好用,在半路上從石洞中抓出一條打著小燈籠釣魚的大魚。
大魚長的很隨便,一副大獠牙,笨重的身體遊起來很慢,但它並不用辛勤追捕食物。它背鰭上有一根長長的骨線垂到頭前,連接著一個閃亮的發光體。
這個小亮球在幽黑的海底對一些小魚來說很有誘惑力,它便用小魚的趨光性來吸引小魚湊過來,然後輕松捕食。
譚遇正是看中了這個亮球。
不錯,比他手裡這個快要斷電的水母強。
常亮小燈泡?拿來吧你。
男人在海底仿佛一個惡霸,欺壓弱小的事乾得格外熟練,他把尖長的指甲摳進大魚身體裡,固定住它,防止燈泡跑走。
燈泡魚:???
長相隨便的大魚甩了甩尾巴,發現完全掙脫不開,便只能垂頭喪氣地被人掐著當工具魚了。
被丟開的水母從半死不活的狀態回了神,騰騰騰地甩著觸須,飛快向上逃去。
水母:爺這就麻溜滾!
最後譚遇手持燈泡,終於來到了一處海底。
兩片黑色的鱗片在下落的時候,瞬間被一個東西扣住了。巨大的黑灰色的東西,像個大嘴一樣扣住了那兩片鱗片。
來不及看清是什麽東西,譚遇眸光一冷,長尾用力前擺,抱著維諾登時向後滑開三米遠。
手裡的燈泡太小,亮度不夠,譚遇就小心繞著那塊巨大的東西遊了一圈。
這期間,那個吞掉了鱗片的東西又張開了,像是在等待什麽東西的進入。
譚遇總算看明白這是什麽東西了。
這是個,直徑足有近三米巨大貝殼。
貝殼的邊緣呈波浪狀,表面有一道道放射狀的溝槽,邊緣處長滿了灰白色小小藤壺,和黑紅交雜的蛇頸藤壺,猶如一個個細小的眼一樣,慢慢吞吐著水中漂浮的微生物。
厚實的雙殼猶如兩塊厚重的磚石,除了表面那些附生物,隱約能看到貝殼原本的白色質地。
譚遇在古生物圖鑒中看見過這種貝殼,因為它的外形足夠特別,所以有點印象,它叫硨磲。
古生物貝類中體積最大的貝殼類動物。
而貝殼裡面,是淡粉色發白的貝肉。那散發著盈盈潤光的貝肉上,正貼著兩片圓圓的黑色鱗片。
此時,那兩片鱗片就像找到了歸宿一般,不再繼續遊動了。
譚遇看看鱗片,又看看懷中的青年,隱約意識到了他需要做什麽。
他皺著眉,要把維諾放進這個貝殼麽?
他心裡一百個不願意,但此刻他又沒別的辦法。
這兩個據說是維諾母父的鱗片,就給他引路到這裡了?一個大貝殼?
他最後碰了一下維諾的額頭,將懷中的青年小心翼翼地放入了貝殼中。
貝殼嘭地在他面前緊緊閉合。
……
陸地之上,清剿工作進行得比副指揮官想象得順利很多。
原本指揮層知道這裡有產卵期王蟲的存在,很是捏了把汗,也做好了打一場硬戰的準備。
但這次的清剿行動,簡直出人預料的順利,甚至讓副指揮官覺得有點不可思議。蟲群完全沒有集體進攻的意識,反而在個體受到攻擊後四散開來。
駕駛著機甲的戰士們揮舞著粒子光劍唰唰唰地砍蟲腿,黃綠色的蟲血四濺,一砍一個準。
最高指揮官不知道去哪兒找維諾少將了,原本有些忐忑的副指揮官看著戰局,有種不切實際的輕松感。
他跟著譚將軍沒少參加過剿滅蟲群的行動,是見識過有王蟲指揮的蟲群有多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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