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廚汗顏道,“既然公子早有算計,是小的冒昧了。”
江皓笑著搖搖扇子,“明天把我叔父江城主請來,我要宴請他去‘有一家飯鋪’,看一場好戲。”
此時左朗背著睿寶正走在回程的路上。
他身材瘦小,背著半大的睿寶本就踉踉蹌蹌,偏偏睿寶還要瞎鬧騰,隔著虛空非要跟薑欒比賽喝酒,看誰先喝到吐。
後來睿寶終於鬧累了,垂首在左朗肩旁,小聲道,“師傅,我不想再練了,我真的好累……”
左朗沉默了一會兒,小聲接茬,“不想練武功嗎?”
“我就只是個哥兒而已,誰讓我生做了哥兒呢?”睿寶嘟嘟囔囔的說,“我坐不到那個位子上,我真的好累,師傅……”
“……”左朗聞言突然意識到什麽,停住了腳步。
睿寶醉醺醺的歪著,頭垂到了左朗的肩旁,睡的口水直流。
左朗側頭悄悄打量睿寶的臉……他第一眼見到睿寶時,就覺得這少年長得有幾分眼熟。
如今細細打量之下,左朗察覺到睿寶那宜喜宜嗔的眉毛,長得很像一個人。
一個自己日日都見到,恨不得將其粉身碎骨的人。
“少年,將這孩子交予我吧。”一個蒼老的男聲道。
左朗正擰眉深思,不知何時身旁突然多了一個人。
那人一頭銀發,一身白氅,正貌若慈眉善目的看著他。
“仇先生?”
左朗見到仇捷途後下意識退後了一步,突然想起什麽,微微躬身,“拜見師祖。”
“呵呵,睿寶收你做徒弟了嗎?”仇捷途納罕的說,一臉不置可否。
“嗯,”左朗一手扶著睿寶,一手從頸子裡掏出一枚蟠龍玉佩,“師傅還將這個送給了我。”
仇捷途看著掛在左朗脖子上的玉佩呆了一瞬。
這枚玉佩是經由自己親手打磨,交給睿寶的。
仇捷途歎了口氣,笑著搖了搖頭。
“……”左朗覷著仇捷途的臉色,將背上睡的正香的睿寶交給他。
仇捷途將孩子抱在懷裡,意味深長的對左朗說,“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待回了齊府,記得每日寅時來後山找我,今日之事不可與任何人提起。”
“是,師祖。”左朗點了點頭。
仇捷途帶著睿寶走遠了,獨留左朗孤零零的站在黑暗的長街上。
他低頭看了看脖子上的玉佩,握拳的手微微張開,手心裡面全是汗。
幸好,撿回一命。左朗心道。
“師傅……師傅……”
回家的路上,睿寶在睡夢中還不忘跟仇捷途撒嬌。
仇捷途歎了口氣,拍拍孩子的腦袋,簡直拿他毫無辦法。
他們剛剛出了城門,正走在回雲江城的小路上。
此時已過醜時,原本寂靜的原野裡突然傳來車輪滾動的聲音。
幾個男人的聲音窸窸窣窣的,小聲道,“快點……再快點,天亮之前送到……”
仇捷途一頓,帶著徒弟躲到黑暗的樹後,捂住徒弟的嘴不讓他出聲。
打土路的盡頭來了幾輛馬車,看起來普普通通,和尋常馬車沒有什麽不同。
但駕車的幾個人卻獐頭鼠目,眼神畏畏縮縮,神色慌張。
他們行至城門前,被守門的官兵攔下,“幹什麽的?大半夜的還要駕車進城?”
“回稟官爺,”駕車的人道,“小人們打潯南來,給綠水洲‘有一家飯鋪’送菜來的。”
“什麽菜要大半夜送?”
守城的官兵十分盡職,走上前拿長槍挑開馬車的簾子,果然是一車車的新鮮蔬菜。
“官爺您不知,這些菜剛從田地裡摘回來,就得吃新鮮的才好。”那人低眉順眼道,“雇主付了大價錢,要咱們準時送進城呢!”
如果換做平時,也沒什麽。
綠水洲同雲江城一般,沒有宵禁,所以守城進去通常沒有那麽嚴格。
要怪就怪這夥計長得過於猥/瑣。
送菜的人長著雙三白眼,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所以守城官兵略有疑慮。
他想了想,道,“算了,那你們走……”
“多謝官爺放行!”還不等官兵說完,一夥人頓時喜笑顏開,駕著車就要往裡趕。
“慢著,走哪去啊?”這時城牆上走下一個男人,一口將他們喝止住。
男人手裡沒有攜帶兵器,隻提了隻燈籠,撓著脖子走過來。
這人一身戎裝穿的十分不規整,領子咧開著,鐵青的下巴一臉胡渣,粗聲粗氣的說,“老子倒沒見過,還有半夜往城中送菜的道理!”
男人一看就是個兵痞子,中氣十足,蠻不講理。
駕車的人頓時慫了,噤若寒蟬道,“我……我們是……”
“往‘有一家飯鋪’送菜是吧?”兵痞子不耐煩道,“我剛才在城樓上都聽到了。你們把這幾車菜先扣在此處,明天一早再送也不遲!”
若是換了旁人還好說,這兵爺一身肅殺之氣,拿眼珠子一瞪,車上的人便屁滾尿流的滾下來。
“是是,我們明天一早便送。”
領頭人諂媚的笑著,帶著手下人棄了馬車往回走。
跟隨的人遲疑道,“可是江公子不是說……”
“是薑公子,”領頭人瞪了亂說話的手下一眼,示意這當兵的耳朵好使著呢,小心點說話,“還有幾個時辰天就亮了,反正車就在那裡,也丟不了,不差這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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