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相原本被夙平郡王寬慰的還有些舒心,此時咂摸著齊紹陽的話,越尋思越不是滋味,心道到底是鄉下泥腿子,這混小子說的什麽屁話,不是咒他家嫣然嗎?
齊紹陽確實是慌不擇言,也沒細分析崔相的神色,從腰間掏出一套針包來,道,“丞相大人,實不相瞞,小人身上也有些奇遇,曾經遇一道士傳我醫術,說不定可解小姐之危,不如就讓我試上一試……”
齊紹陽這話說的十分急促,連夙平郡王都沒反應過來,自己兒子何時懂醫術了?
並且齊紹陽連崔相的答覆都等不及了,拿出一根銀針來就走向床上的崔嫣然。
薑欒還能看不出來齊紹陽的意圖?
這小子簡直是狗急跳牆,要當眾行凶啊!
就算將崔家小姐不慎被他“醫”死,那也是醫術不精,並非主觀作惡,以後遭到崔相報復,到皇帝那邊還能說道說道。
但如果叫崔嫣然醒了咬上一口,故意殘害丞相千金的罪名,可就嚴重多了,兩方必然都容不下他。
“你……”
崔相反應慢了半拍,不曾想齊紹陽上一秒還深情繾綣,下一秒就要當眾“行醫”,剛想喝止已經太遲。
齊紹陽手裡捏著那根銀針,眼神中滿是歹意,走近床邊就要往崔嫣然額間刺去。
千鈞一發之際手腕被人半途截住。
“陽弟是否記錯了位置,”薑欒不知何時竟也到了他的身邊,微笑著說,“這裡可不像是有穴位的樣子。”
薑欒一邊說一邊用眼神警告齊紹陽,不要繼續作死了,禍害少女一條腿不夠,難道還要女孩子一條性命為他的錯誤買單麽?
但齊紹陽已然殺紅了眼,狠狠甩開薑欒的手,皮笑肉不笑道,“小嫂子說的對,應當是這個位置才對!”
他說著就將銀針落向崔嫣然太陽穴位置,又被薑欒隨手抽了個枕頭擋住,“嘖嘖”道,“陽弟習武之人,手上力道沒輕沒重,我看還是交給禦醫更好。”
“小嫂子不要多管閑事,耽誤了我醫治崔小姐!”
齊紹陽殺心已起,乾脆又同時掏出幾根銀針。
此時崔相才怒斥道,“你們究竟在胡鬧什麽!”
齊紹陽知道自己就要錯過最佳時機,一隻手反擒住搗亂的薑欒,另一隻手捏著銀針,就要往崔嫣然頭上刺去。
薑欒一看來不及了,抬腿猛踢齊紹陽的腳踝,就想摔他個狗吃屎。
好巧不巧就在此時,崔嫣然嚶聲醒來,睜開雙眼就是懸在自己額間的銀針,頓時發出一聲尖叫。
薑欒也在此時將齊紹陽成功絆摔在地,一屁股結結實實的壓在這小子的後背上。
“嫣然!”
“陽兒!”
崔相和夙平郡王一同發出驚呼。
前者奔向床上的女兒,直吆喝內侍去請太醫;而後者則撲向床邊的薑欒,對著薑欒又拉又扯,“你這小賤人是想壓死我的陽兒嗎?!”
薑欒簡直痛心疾首,心道你兒子容嬤嬤轉世,我他媽是怕他扎死無辜之人!
自從崔嫣然出事,薑欒就想了很多。
他沒有十足的把握確定崔嫣然受傷是齊紹陽下的手,雖然看這小子的反應是八九不離十了。
如果崔嫣然指認了齊紹陽這個殺人凶手,齊府上下很有可能跟著遭罪。
若是因此放任齊紹陽逍遙法外……但崔家小姐又做錯了什麽呢?
薑欒這個性格,心中存著幾分歉意,總覺得是因為自己給崔嫣然提議戴著那夜明珠獻藝,才惹得齊紹陽這小子狗急跳牆,竟想出殺人掩罪這麽歹毒的法子來。
自己有責任保護這女孩兒。
待崔嫣然醒來後指認凶手,若真是齊紹陽下的黑手,這小子必然要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至於是否會連累到齊府……那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薑欒想的確實不差,崔嫣然從初醒的瘋癲中清醒過來,指著齊紹陽聲音顫抖道,“本小姐究竟是哪裡對你不住,竟招惹來你這番報復,到了此時竟然還想殺我!”
地上被壓著臉色煞白的齊紹陽,背上還騎著一臉淡定的薑欒,正遭到夙平郡王的撕扯攻擊。
崔相將女兒緊摟在懷中,尚不能領悟過來崔嫣然話中的意思,直愣愣的問道,“嫣然,你在說什麽?”
夙平郡王倒是反應過來了,但他想不到自己兒子會殺人,自然以為崔嫣然指的是薑欒,便惡狠狠道,“你這小賤人,對崔家小姐做了什麽!”
崔嫣然卻冷笑道,“你這老賤人護著你那殺人凶手的兒子,還想要攀扯別人嘛!”
“……”夙平郡王被崔嫣然頂的說不出話來。
崔嫣然掀開被子,就想下床親自撕爛齊紹陽的臉。
但一掀被子,她才發現自己的一條腿斷了半截,頓時崩潰的哀嚎起來,“我的腿呢?父親,我的腿去哪了!”
崔相一臉心痛的將發狂的女兒護在胸前,痛聲道,“只是一條腿……嫣然,你與以往並沒有什麽不同,再不濟,還有父親……”
但崔嫣然並沒有將崔相的話聽進去。
她本就不是小情小意溫柔繾綣的女孩子,此時雖然悲痛萬分,表現出來卻並非縮在被窩中小聲哭泣,反而大吼大叫道,“齊紹陽,我要你死!父親,你快替我殺了他!”
“你在說什麽瘋話?!”
夙平郡王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何事,第一反應就是老母雞護崽一般護住兒子,卻不知道兒子已然肝膽俱裂,知道大勢已去後如鵪鶉般匍匐在地,大氣都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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