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欒想來想去,也想不通其中的關竅。
齊紹麟眯起眼睛,也察覺到其中的不通之處,搖了搖頭道,“這個問題留到睿寶歸位,待他順利拿到千機密道中的那半本殘卷,應該就有答案了。”
薑欒奇了,“這又關睿寶什麽事?”
“睿寶其實不姓陳,而是姓竇,”
齊紹麟語氣平緩的揭破另一個真相,“他是永昌帝流落民間唯一的兒子竇羽笙。而我師父仇捷途,則是前孝感皇后身邊的大太監總管張捷。”
薑欒:“……”
與此同時的皇宮之中,另有一番秉燭夜話。
天祿閣內燈火通明,但掌事太監和一眾宮婢皆於屋外百米處侍候著,不敢擅自靠近一步。
永昌帝正在案前通宵批閱奏折,閉上雙眸疲憊的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他身後隻站著一名伺候的太監,輕手輕腳的替換掉皇帝手邊冷掉的茶水。
這個太監的動作很輕,呼吸也很輕,幾乎就像是不存在一般。
永昌帝抬眸注視著太監的滿頭銀絲,淡淡的說,“張捷,多年不見,你也是見老了。”
仇捷途……或者說是張捷,換下他那一身行走江湖的落拓衣衫,重著太監服飾——藏青蟒袍,以白玉鉤黑帶束腰,手持麈尾。
他在面對帝王時輕聲細語,卻掩不住其中怪異的尖細音色,低聲道,“勞煩陛下惦記了。”
“羽笙睡下了嗎?”永昌帝問道。
“小陛下現下睡得正香甜。”張捷回道。
“那就好,”永昌帝點點頭,“待來日尋個機會,將羽笙正式接入宮中。”
張捷頓了頓,笑著問道,“敢問陛下,‘來日’是何日呢?”
這句話簡直與質問無甚區別。
但永昌帝並沒有惱,只是抬眸淡淡的看了仇捷途一眼,“羽笙畢竟還是戴罪之身,他的母族……”
“陛下應該很清楚,孝感皇后並沒有反心,”
張捷跪在地上,卻並無卑躬屈膝之意,直著腰身向永昌帝闡述道:
“小陛下也深知陛下當年為奸臣蒙騙,所以對陛下您並無怨恨之意,反倒是父子情深,天天念叨您的名字,更何況小陛下的母族也已無一人,陛下合該安心才是。”
“無一人嗎?”永昌帝輕聲道,“那麽張捷,你是孤的人嗎?”
張捷聞言微微一愣,沉默了。
永昌帝看了他一眼,淡聲道,“孤如今膝下無子,自然也希望羽笙回宮效力,但此刻還不是時候。羽笙長期流落民間,未學習過帝王之術……”
“陛下可請伍先生回宮,”張捷道,“伍先生正隱居於雲江城中,這也是奴才攜小陛下藏身雲江的原因之一。”
永昌帝沒有理會張捷,自顧自的繼續說道,“朝堂之上,崔載州夥同黨羽虎視眈眈,后宮裡安插有他的眼線,南疆不安,大興鐵騎又在邊線上窺伺。”
“奴才願做參軍,”張捷果斷道,“與李、杜兩位將軍一同上路,以解陛下的燃眉之急。”
“為孤效力,那自然是很好,”永昌帝點點頭,“只是那之後呢?”
張捷聞言微微一愣。
皇帝漠然的注視著張捷,“張捷,你代孤照料羽笙十三載,孤很領你的情。但是這十三年來,你對羽笙可有超出奴才對主子的僭越之心?”
張捷心中一驚,立刻俯地而叩,“奴才不敢!”
“你不敢,”永昌帝玩味兒的說,“那羽笙呢?”
張捷:“……”
“先皇幼年時,便卷入皇位爭鬥中,”永昌帝淡淡的說,“在繈褓時,先皇便被迫與母妃舒太妃分離,僅由一乳母撫養長大。
後來先皇奪位成功,卻不與生母親近,反而奉養乳母,並許下‘以天下養之’的承諾,傷透了生母的心,以至於舒太妃於深宮中鬱鬱而終,終身都只是太妃。”
張捷靜靜聽著,垂著頭沒有說話。
“張捷,你可聽說過去母留子的典故?”皇帝意味深長的說,“你雖為沒有根的男人,卻也應當了解身為父親的痛,若你為父親,能為兒子做到哪一步?”
張捷聞言直起身子,看向皇帝。
此刻的他們,似乎脫離了主子與奴才的身份,隔一桌案搖搖對視。
張捷直視著帝王的眼睛,最後面無表情的沉重叩首,如同許下亙古不變的誓言一般,鄭重道,“奴才願聽從陛下一切差遣。”
得了張捷這句話,皇帝終於滿意的點點頭,從奏折下取出一本書冊,“這是你要的東西,孤替你從千機密道取來了,拿去吧。”
張捷聞言跪著上前,恭敬的從永昌帝手上接過書,手卻微微顫抖著。
暮鼓敲了三下,張捷從天祿閣中退出來。
他看著將亮的天邊,微微歎了口氣,總算明白了白曦鶴說的那句,自己即便得了這本秘籍也練不成是什麽意思。
但好在還有齊紹麟。
張捷心道。
自己這個徒弟練得此功後,一定能夠殺了鐵面君,護得寶兒一世周全。
他心裡沉重的思索著,看了眼手中拿著的書冊,突然有了絲好奇。
有傳聞說,得此書者得天下,而這本書一直被嚴防死守的鎖在皇宮之中。
這本武功秘籍到底是有什麽詭譎之處呢?
張捷想著,便翻開了《無刃雙訣》的書頁。
這本古書十分陳舊,以人工書寫,字跡略有些潦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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