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雪,我不會放手的。”蕭濯眸光沉沉,無聲描繪他的身影,“無論你恨與不恨。”
等不到回應,心頭更是一陣苦澀。
放下手中的碗,蕭濯失魂落魄踏出屋子,迎面撞上端著藥走進來的無杳。
他們不知江照雪何時會醒來,但粥與藥,仍舊一個時辰熬一次。
所有人都在等江照雪醒來。
“陛下?”無杳疑惑道,“您這是要……”
“他醒了。”蕭濯艱澀道,“我該回宮了。”
聽見自家大人醒了,無杳哪裡還會管他這位天子愛而不得的黯然模樣,端著藥便跑了進去,“大人!您終於醒了!無杳……無杳真的好擔心你!”
主仆一個哭一個耐心安慰,都比他在屋中時要顯得更溫情。
走下台階時,蕭濯余光瞥見迎著春光綻放的紫色鳶尾,不禁停下腳步,俯身摘下一朵放進掌心,指腹時不時撫過那嬌嫩的花瓣。
這些時日守在相府,日複一日,偶然聽無杳談起,他才知。
原來江照雪從不喜歡鳶尾。
第96章 他放過蕭濯,也放過自己
哪怕如今江照雪親眼目睹前世真相,又憑什麽願意再次相信一個連他喜歡什麽花都不知曉的男人。
一個自詡深愛,卻欺瞞他,逼迫他,冷待他,傷透他的男人。
蕭濯揉碎了指尖的花瓣,忍著心頭沉痛站起身,回頭望了眼虛掩上的門,良久,獨自抬步離開。
蹲守在院外的無常見他這時出來,微微訝異,“陛下今日,這麽早便要走麽?”
“我已無待下去的理由。”蕭濯跨過院門的門檻,問,“養心殿外情況如何?”
“長公主還跪著呢。”無常走在他身後,低聲稟報,“說是陛下一日不放太皇太后出慈寧宮,便一日不起來。”
蕭濯嗤笑一聲:“她這麽想跪,那便跪到午門去,讓阿柴看好她。”
“阿柴昨日咬了您的香囊,被罰著餓了一日,若是讓阿柴守著,怕是它會餓得忍不住……”無常欲言又止,“畢竟是長公主……”
“長公主是先帝封的,與朕有何乾系。”蕭濯顯然心情糟糕極了,在重雪院受了那位的氣,便要發泄到旁人身上,“除了阿雪,他們是死是活,與朕有什麽乾系。”
至於名聲,在失去摯愛後,他早就不在乎了。
屋內。
“大人,先喝藥吧?”無杳小心翼翼舀起一杓,仔細吹涼了些,遞至江照雪唇邊。
“我自己來便可。”江照雪接過碗,稍稍吹冷,便一杓接著一杓,盡數喝完了。
以往都是等藥溫熱時一飲而盡的人,今日怎麽突然有耐心這樣喝了?
無杳覺出一絲不同尋常,“大人心情,似乎不錯?”
江照雪扯了扯唇,“有麽?”
“有。”無杳肯定點頭,開始回憶,“大人的心情,自從那日奉旨去四皇子府查案開始,便從未好過,如今昏迷半年醒來,那層鬱氣都淡了不少。”
“我昏迷這半年,朝中局勢如何?”江照雪放下空碗,用帕子擦了擦唇。
“陛下這半年來手段愈發狠厲,但凡惹怒他的,無一人能活下來。”無杳抿了抿唇,“尤其是刑部,眼見著大人昏迷遲遲不醒,不知多少人盯著刑部尚書的位子,但是都被陛下清理了。”
“如今刑部在老爺手中放著,就等著您醒來交接。”
江照雪淡淡道:“倘若我醒不來,又當如何?”
“陛下說,您一定會醒來。”無杳失落道。
“一口一個陛下,這段時日,他已經將你收買了麽?”江照雪掀起眼皮瞅他。
“當然沒有!”無杳怕他誤會,急忙解釋,“當初大人就是去了他的客院才昏迷不醒,大小姐不知因為此事找了陛下多少麻煩,我與十七雖然嘴上不說,心裡也是埋怨的。”
“只是我們都不相信,大人會醒不過來……”無杳跪在榻邊,眼淚一顆一顆往下掉,“大人……您若……若醒不過來,無杳便是……便是下來陪您,也絕不苟活!”
江照雪一怔。
在端王被清算後,他始終困在蕭濯身邊,自然看見了無杳刺殺不成,決然赴死那一幕。
“無杳。”江照雪伸出手,摸了摸他亂糟糟的頭,“我放不下你與十七。”
“所以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們做出傻事。”
他不會再如前世,為了一段愛情心灰意冷,拋下一切獨自離開。
他放過蕭濯,也放過自己。
時至今日,他終是迎來新的重生。
“餓了,但不想喝白粥。”江照雪輕聲道。
他難得這般親口吐露喜好,無杳捏著袖口擦乾眼淚,笑著站起身,“正好是午膳的時候,我讓小廚房做些清淡的藥膳,大小姐每日這個時候都會過來,待會見大人醒了,定會高興。”
如他所說,江照璧進屋後,瞧見坐在窗畔低頭看書的人,高興得連蕭濯都忘了罵。
“還是讓李太醫再來看看吧?”江照璧坐在他對面,不放心道。
“方才便來過了,並無大礙。”江照雪無奈道。
“哦……”江照璧撐著下巴盯著他,沉默片刻,道,“阿雪,那日若非我被恨迷了眼,偏要推你去報仇,或許你便不會……”
“阿姐,既然你不說,總有一日,我也這樣做。”江照雪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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