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有行那皮糙肉厚的勁,喝什麽薑茶……”蕭濯咬牙切齒,又接收到他掃來的冷刀,霎時氣焰全無,低著頭不情不願應了聲,“知道了。”
江照雪不再理會他,低頭自顧自喝著薑茶,可蕭濯哪裡待得住,忍不住又想與他搭話,卻被推門的動靜打斷。
“大人,熱水打好——”無杳抬頭看見屋中多出的人,還未邁進門檻的一隻腳僵在原地,“陛下……?”
蕭濯走上前,強行奪過他手中木盆,眉頭一壓,氣勢十足地下命令,“這裡不需你伺候,出去候著。”
“是……”無杳沒等到江照雪的吩咐,隻好乖乖關上門離開。
蕭濯端著木盆走到他跟前,蹲下,仰頭眼巴巴望著他,“阿雪,我給你洗腳好不好?”
江照雪沒說話。
“待會水便涼了。”蕭濯不敢催他,隻好試探地伸出手,替他除了鞋襪,以輕柔的力道圈住那截瓷白細膩的腳踝,緩緩放進水中。
隔著霧氣,看不清他的神情,但蕭濯太過熟悉他的氣息,知道他八成是因水燙而擰起了眉。
“燙一燙,才好驅寒。”蕭濯掌心小心翼翼撫過每一寸如玉無瑕般的肌膚紋理,眸光逐漸暗下。
這裡的每一處,他都曾仔仔細細捧在手裡把玩觀賞,往往逼得人面紅耳赤方才罷休。
往日隨心所欲,如今卻只能低聲下氣求著才能觸碰一回。
不過是自討苦吃。
擦拭水珠時,蕭濯忽而起身將人打橫抱起,放在榻上,又匆匆出門再進來,手裡捧著一雙嶄新的雪白緞靴與襪子。
“都是熥好的。”蕭濯一邊替他穿鞋襪,一邊又狀若不經意道,“若阿雪與我來看桃花,我才不會讓阿雪著涼自己跑去做什麽齋飯。”
江照雪在后宮待了八年,什麽樣的心機手段不曾見識過?怎會看不出他這樣拙劣的挑撥手段。
“是麽。”他抬腳,踩在蕭濯肩上,自上而下睥睨他,“可臣寧願著涼,也不願與陛下出來看花,陛下或許該從自己身上找原因。”
第103章 說你是狗,真把自己當狗了?
天子被人這般折辱地踩在腳下,眸光反而越發沉迷。
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阿雪總不會有錯。
踩在他肩頭的左腳未來得及穿好鞋襪,腳踝處因方才的熱氣熏染,尚且泛著粉。
“阿雪,我什麽都聽你。”蕭濯側過臉,唇瓣正好貼在他踝骨處,沒忍住露出犬齒,輕輕啃咬。
腳踝處皮膚薄,不費吹灰之力便能落下咬痕。
江照雪冷下臉,一腳將人踹開,“說你是狗,便真當自己是狗了?”
蕭濯被踹倒也不怒,舔了舔唇,依舊直勾勾盯著那處咬痕。
做天子有何快活?做阿雪的狗才是真快活。
胸腔裡的心跳一次快過一次,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床榻外的光亮,也擋住了榻上病懨懨的人。
寮房裡的床榻沒有床幔,只要他再上前一步,他的阿雪根本無處可躲。
“阿雪?”屋外忽而傳來敲門聲,“齋飯做好了,你睡了麽?”
蕭濯霎時沉下臉,眉眼戾氣傾瀉,扭頭陰惻惻望著門外那道模糊的身影。
“直接進來便好。”江照雪淡聲道。
門從外被推開,雲有行端著一盤齋飯走進來,抬頭往榻上望,腳步倏然頓住。
江照雪被男人高大的身形擋住,他看不見,隻得那雙陰沉凶戾的眸子。
沉默半晌,他將齋飯放在桌上,笑道:“陛下也有閑情來見南山看桃花?只是臣事先不知陛下會來,齋飯可沒有陛下的份。”
“朕吃不慣齋飯。”蕭濯等江照雪穿好鞋襪,方才走離床榻,隨意挑了張椅子坐下,手肘靠在桌沿,“朕看阿雪吃便好。”
反正他是不打算走了。
雲有行這廝,休想再與阿雪獨處。
“那臣便不客氣了。”雲有行坐下,轉頭看向江照雪,手中動作不停,舀了一塊豆腐放入他碗中,“阿雪,都是你平時喜歡吃的素菜,快嘗嘗味道如何?”
江照雪嘗過,微微頷首:“還是從前的味道。”
“那就好。”雲有行神色松散,笑嘻嘻道,又連忙夾了些旁的菜給他,“再嘗嘗這些。”
兩人若無旁人,其間熟稔,其他人都插不進去。
可蕭濯從來都是,插不進去也偏要強人所難。
“雲愛卿啊,你自己吃自己的便好了。”蕭濯不知從哪變出一雙筷子,漫不經心地開始給江照雪布菜,“給他夾菜,朕來便好,如今他口味變了,雲愛卿常年在關外,怕是不太了解。”
雲有行夾的菜尚未吃完,又很快有新的菜在碗中。
江照雪碗中的菜,堆成了小山。
“總共三個素菜,我是沒有手還是沒有眼睛?”江照雪眸光冷冽,掃過雲有行又接著刀了蕭濯一眼,“吃飯便吃飯,再多話,便從房裡出去。”
雲有行默默低頭開始扒飯,蕭濯輕哼一聲也不再夾菜,就撐著下巴看他用膳。
雖然那目光灼熱難以忽視,總算是安靜下來。
屋外大雨已傾盆,似無數顆珍珠滾落,雲有行進來時未完全關上門,抬頭便能看見,遠處青山籠罩在雨中,仿佛褪了色。
江照雪抬頭時,正好瞧見一個小僧抱著一堆粽葉從屋外廊下走過,不禁眸光微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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