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杳。”他想了想,喚道。
無杳從屋外探出一個腦袋,“大人?”
“明日便是端陽節,去問問寺中住持,山中可有粽葉。”江照雪淡聲道。
今日不能回去陪阿姐包粽子,只能明日提著粽子請罪了。
“哦,好。”無杳點頭,轉身沒了蹤影。
“阿雪要包粽子?”雲有行挑眉,“正好侯府就剩我一人孤零零的,不嫌棄的話能不能加我一個湊湊熱鬧?”
然而雲有行沒等到無杳送來粽葉與糯米,就收到了鷹隼傳來的信件,沉著臉與他告別,眼中有些焦急,“押送北蠻王回京的軍隊被偷襲,我得回去看看。”
“路上小心。”江照雪點了點頭,走到屋外長廊下目送他離開。
身側的細雨寒風忽而被人擋住。
“在他心裡,西北軍永遠最重要。”蕭濯冷不丁道。
江照雪轉頭,淡淡道:“在臣心裡,江家也永遠比任何人都重要。”
蕭濯:“……”
江照雪說完轉身走進屋子,他緊跟其後,嗓音低啞,“不論在你心中如何,你在我心裡,永遠最重要。”
“雲有行是你引走的。”江照雪避而不答,亦不置可否,轉而說起別的。
“即便我不引走,北蠻也不會任由北蠻王被押送入京。”蕭濯道,“你生氣了?我只是……想和你獨自待一會,阿雪,你昏迷半年,想念你的從來不止雲有行。”
江照雪扯了扯唇,含著譏誚掃過他,“你還不值得我生氣。”
“……不生氣好。”蕭濯眼巴巴跟在他後面,沒臉沒皮地低低哄著,“不生氣對身子好。”
無杳抱著粽葉與糯米進來時,隨口問了一句,“怎麽不見雲小將軍?”
“他有急事,頂著雨離開了。”江照雪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道,“把十七喚進來包粽子。”
然而進來的不只是十七,還有黑白。
“江大人好。”黑白摘下頭上的鬥笠,慢吞吞問好。
江照雪對於這位前世幫助自己良多的暗衛,態度比蕭濯這位正主要好上不少,“面色如此憔悴,陛下未免太不憐惜下屬。”
“……可不是我不憐惜他。”蕭濯掃了黑白一眼,從簍子裡抽出幾片粽葉,指尖靈活擺弄,“是他自己情場失意,走不出來。”
江照雪不再多言。
旁人之事,最好不要多管。
剛用細繩綁好一個粽子,江照雪伸手要再去抽粽葉,卻被某人塞了個東西進去。
抬頭一瞧,是一個用粽葉編織成的小狗。
“如何。”蕭濯定定望著他,狀若漫不經心開口,“是不是與以前的一樣可愛?”
江照雪垂眸不語。
前世,人人皆知,巫山殿中有一間密室,藏滿了帝王昭示恩寵的奇珍異寶。
甚至因此還惹來了膽大包天的黑衣盜賊。
直到一位去巫山殿清掃的宮人不慎觸動密室的開關,才知曉所謂千金至寶,不過是些一文不值的小玩意。
有些是逢年過節蕭濯親手編織的玩偶,有些是兩人一起雕塑的木雕。
然而他離宮那日,什麽都不曾帶走。
第104章 我都聽阿雪的
“離宮那日,你什麽都沒帶走。”蕭濯陷入回憶,嗓音陡然酸澀,“就連阿柴的木雕,你也不要了。”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江照雪將掌心被強硬塞進來的小狗隨手放置於桌上,抽出三片粽葉繼續包粽子,“有何可帶走的。”
他不要的不是那些東西,而是不再要蕭濯這個人。
那麽其余一切,便一文不值。
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凝滯。
“啊。”黑白忽然驚呼一聲,“都漏出來了。”
江照雪抬眼望去,黑白手裡握著裹成錐形的粽葉,但糯米盡數從洞裡漏了下去。
“難怪紅紅不喜歡我。”黑白捧著粽葉,黯然失神,眸光破碎,“我連粽子都包不好。”
江照雪:“……”
蕭濯:“……”什麽丟人玩意。
“包得好,也未必就討人喜歡。”江照雪勾唇。
蕭濯捆粽子的手一頓:“……”
寺中清寒,又逢倒春寒,包完粽子,江照雪便讓無杳與十七臨時搭了個火爐驅寒,爐上溫著薑茶。
屋中燭火昏暗,天色未暗,他便坐在火爐旁,望著窗外雨幕出神。
“這麽冷,還坐在窗邊。”蕭濯起身,從身後攬住他,手中溫好的薑茶塞進他手裡,“去榻上吧?”
江照雪沒掙開開,或許只是懶得動彈,依舊盯著窗外那一支從寺廟門前探過來的菩提樹枝,抿了口薑茶,淡淡道:“聽說這半年來,朝中對你軟禁太皇太后之事頗有微詞。”
“軟禁?皇祖母的病一直不好,慈寧宮外的驍翎衛只是怕有人衝撞他。”蕭濯不甚在意,一心都在用指尖把玩他的發絲,“天子一言九鼎,她若能病好,自然就會讓她出來。”
沉默片刻,江照雪從袖中摸出一張紙條,塞進他手裡,“有行遞來的消息,長公主的信使趁主帥回京,欲從北境偷渡北蠻,被西北軍暗中抓了回來。”
雲有行從來不是什麽兒女情長之人,否則也不會在父親出事時仍舊堅守在北境,就連當初趕來雍州,也是因叛軍囂張。
今日提前回京,也不單只是為了看他,而是親自來傳遞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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