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不排斥侍寢,甚至興致來了,為了那張臉,他大多時候都極盡包容。
但那一夜後,他病得更重,昏昏沉沉幾日,突然有一日無杳跑進來,哭著跪在他面前,告訴他,阿姐在三日前走了,死前想要見他最後一面的消息被蕭濯攔在了宮門外。
第5章 江氏嫡子,從不缺人愛
江照雪本就虛弱的身體,當場嘔出鮮血,卻強撐著將要暈倒的身子,不顧眾宮人阻攔,與無杳回了相府,哪怕是為阿姐辦完了喪事,他都未曾回宮。
他只要看見蕭濯的臉,眼前就會自動浮現起阿姐死前帶有遺憾的臉。
他怨蕭濯,卻更怨自己。
哪怕蕭濯無初次親臨相府,以帝王儀製接他回宮,朝他解釋,一切皆是顧及他的身子才有所隱瞞,他也不想理會。
或許便是在這時,蕭濯就已然有了自己的想法。
直到阿姐葬禮過後的第三個月,蕭濯在宮中遇刺,他雖心中氣未消,但宮中諸事需人打理,他隻好回宮。
而蕭濯不顧貫穿胸膛的箭,攥緊他的手,和他說,阿姐已經死了,他便是除卻父親以外唯一愛他的人,啞聲問他,是否真的不要他了。
那時江照雪入宮三年,忘了自己曾是上雲京最俊俏的狀元郎,是無數人年少不可言說的夢中人。
忘了當年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忘了他從不缺人愛,信了蕭濯這句唯一。
此刻思及往事,與蕭濯如何他再掀不起波瀾,他唯一在意的便是,阿姐不像他生來便體弱,身體一直康健,為何突然就病逝了?
當年他便有所疑惑,卻在極度的悲痛之下忽略。
或許是上天也知他前世愚昧,遺憾太多,才讓他重來一世。
愛恨嗔癡迷人眼,不如珍惜眼前人。
將近子時,主院的燈卻還亮著。
哪怕做足了準備,當江照雪踏進屋裡,瞧見五年未見的阿姐,也不禁眼眶泛紅。
他鮮少情緒外露,突然這般,屋裡兩人還以為他受了什麽委屈。
“我無事。”他眨了眨眼,斂下酸澀,“只是許久不曾見阿姐,有些思念。”
“哎呀,竟然惹得我們小雪人快哭了,都是阿姐不好。”江照璧捂著帕子,只露出一雙彎成月牙的眼睛,“這次我多待幾日,你也稍微歇歇,大理寺又不靠著你一人忙活。”
江照雪:“不會端王一來服軟,就氣消了又走麽?”
江照璧垮下臉,抿唇不高興道:“這回我肯定不會原諒他了!男人就沒有一個好東西,得到了就不珍惜,居然敢背著我豢養外室,當初娶我的時候可沒不是這麽說的。”
“當然啦,阿雪與父親除外。”
她話說得輕巧,江照雪冷聲道:“阿姐,相府本就是你的家,端王府不待也罷。”
江照璧擺了擺手,臉上笑容不變:“端王府如何能與我們相府比,當初若不是圖蕭霽那張臉還算不錯,我才懶得嫁人。現在再瞧,比我們阿雪差遠了。”
江照雪細細凝視她的眉眼,不見半分憂愁。
阿姐的確比他清醒許多。
只是,這些話前世並未發生。
他因追查巫蠱之事,又被蕭濯三翻四次招惹,直到三日後才複命回府,那時阿姐也只是陪他吃了頓晚膳便被端王接走。
後來他得知端王豢養外室,因年少氣盛的緣故,提著劍就去了王府討說法,最後被陛下罰了三個月的月奉。
“過幾日鎮遠侯班師回朝,陛下會在金鑾殿舉辦洗塵宴。”江照雪淡聲道,“阿姐屆時與我一起入宮,便不勞煩端王來回折騰了。”
端王是陛下幼弟,當年九子奪嫡何等慘烈,端王卻因年紀尚小躲過一劫。
如今成家後,也只是在刑部掛了個虛職,遠離紛爭,故而當初他與父親才覺得這未嘗不是個好歸宿。
如今看來,有待商榷。
三日後,鎮遠侯率領西北軍對戰北蠻大獲全勝的消息傳遍上雲京,次日在金鑾殿設下洗塵宴,文武百官五品以上者皆可攜家眷入宮。
江照雪到時,金鑾殿中還沒什麽人。
“阿雪,這裡。”
他循聲望去,青年一襲暗紅蟒袍,面容英俊,身姿頎長,正目光溫和注視他。
身為陛下嫡長子的蕭覺,在陛下未曾登基之時便受封世子之位,登基後更是毋庸置疑的儲君。
分明有著不可動搖的地位,前世又如何會因鼓動母族鎮遠侯府參與謀反而被處死呢?
江照雪說是伴讀,年紀上卻比蕭覺小了五歲,是陛下見他不願與同齡人玩耍,整日沉悶不愛說話,便讓他跟在太子身邊讀書。
或許正是如此,蕭覺眼裡他只是個年歲尚小的孩子,當年之事他也並未參與其中。
前世種種繁雜記憶,似乎都在他被蕭濯以熱烈為名的愛意包裹後,變得模糊不清。
江照雪走過去,微微俯身作揖,淡聲道:“殿下,此次鎮遠侯府風頭太盛,於東宮而言,並非好事。”
“你說說你,年紀不大,整日裡怎麽總是板著臉?”蕭覺摘下一顆葡萄塞進他手裡,溫聲道,“本就身子不好,少憂慮多吃葡萄。”
縱觀整座金鑾殿,席位上擺著西域葡萄也只有陛下與諸位皇子公主。
可江照雪偏偏愛吃,蕭覺便每次都會喚他坐在一旁吃完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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