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期間自然也順帶著關注了一下謝懷寧的感情問題, 卻被那邊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
“我生性自由, 暫時還未想過那些事情。”謝懷寧知道她想問的是什麽, 卻不正面回答,反倒禍水東引,問起她來,“倒是阿娘, 小舅舅那個不著調的去歲都奉子成婚, 帶了姑娘回來, 阿娘一個人沒想過再尋個人度過余生?”
苗靈的容貌被凝固了十多年, 這會兒看起來依舊如二十多歲的姑娘一般明媚嬌妍,她笑了笑,並不忌諱地說道:“想過。我又不是信仰忠貞的南夷女人,還要為你早死的爹守一輩子寡不成?”
她起身,往謝懷寧懷中扔了隻笛子,說道“替我吹一曲”, 隨即飛過水榭, 在怒放的桃林裡自己哼著小曲跳起了舞。
有風吹過桃林, 吹落一樹飛花, 謝懷寧吹著笛子, 看著苗靈輕靈的身姿越舞越快, 越舞越快,最後定格,伏在旁邊的石凳上不動了。
謝懷寧走過去,只聽到她在笑,像是清醒又像是醉了:“想過。只是誰都不是他……誰都比不上他罷了。”
苗靈當天便走了,謝懷寧獨自又在自己的桃花源住了幾日。
這三年他去過許多地方,甚至又到了一回不屈山,卻始終再沒有回過大夏。
晏鳳珣的玉雕倒是未曾斷過,也不拘泥什麽節日,隻隨著心意,有時一個月都能送來一兩件,倒不知他哪來的那麽多閑工夫。
但是禮物送的勤,可這麽久以來,書信倒是只有過一封,薄薄的一張紙,上面加在一起還不知有沒有百余字,卻依舊字字克制,只有末尾一句“輾轉反側,唯願寧安”八個字,能夠讀出來一絲難以抑製的思念出來。
他在那封隔著千萬裡送來的信上停了片刻,在一個明媚的日子,突然做了個決定。
他想要回大夏看看。
這個念頭起的突然,但謝懷寧從來都隨心,想了便也就做了。
準備好車馬一路北上,行了約莫一個月,在灼熱的夏日到來之前,踩著春日的尾巴悠悠哉哉地回到了大夏京中。
他從當初縱火脫身離開這裡已經五年,許多曾經熟悉的店鋪都已更迭,但似雲來倒是依舊紅火,甚至又擴大了些,成了京中實打實的第一溫柔鄉。
他經過沈將軍府,經過這幾年的征戰,沈戎憑借著卓越的軍事才能,已經官拜正三品,品階與沈大人齊平。況且沈小將軍年少有為,又性格正直,京中媒婆幾乎要將將軍府的門檻都踏破。
只是可惜,小將軍卻一心隻曉得爭功績,對成婚沒有半絲興趣,被逼的狠了,索性守在邊疆不回來了,偌大個將軍府這會倒顯得寂寥。
謝懷寧就近去客棧開了間房,拿了鑰匙正要上樓的時候,上面卻匆匆走下來一個人。
那是個容貌極為俊美耀眼的年輕男人,他像是融入了一絲異族人的血脈,五官立體深邃,一雙棕黃色的眼睛叫人尤為印象深刻。
男人下來的急,差點與謝懷寧相撞,他低聲道了一聲“抱歉”,謝懷寧擺手示意無事,繞過他便準備繼續上樓。
葉鳴錚卻停下了腳步,他微微仰面,看著那個帶著鬥笠的男人的背影,突然問道:“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謝懷寧站在台階上,側過身低頭看他。鬥笠的面巾隱隱約約能印出一點他的面容,卻猶如霧裡看花,叫人看不真切。
“小公子應該認錯人了,我是第一次來京中。”
那聲音雖然悅耳,卻明顯帶著鄉音,的確不像是京中人士。
葉鳴錚心中湧動起一種他自己也不明白的失望。
多年前他生過一場病,後來經個遊醫治好後,便忘了許多事。按照道理來說,他也的確不會認識什麽外來人。
想著,他收回了放在面前這個男人身上的視線,轉身離開了。
謝懷寧看著他匆匆的背影,心中想:這小公子瘋病縱然好了,性子倒依舊能窺見一絲過去的影子。
想著,又往上走了幾階台階,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整了會兒。
傍晚的時候謝懷寧才重新出了門,順道又去了一趟謝府。
原本應該滿目瘡痍的地方卻不知被誰修複了,裡面似乎又住上了人家,只是“謝府”的匾額卻沒去掉,仿佛後一家主人也是這個姓氏一般。
他站的久了些,裡面有個小廝出來,好奇看他道:“公子是來拜訪我家主人?”
謝懷寧回過神,問道:“你家主人是誰?”
小廝覺得他這話問得奇怪,但見他雖帶著鬥笠,卻依舊看上去通身氣度不凡,沒敢造次,依舊老實回話道:“自然是南邊布莊的謝青竹,謝老板。”
謝懷寧眼神一動:“謝青竹?”
小廝道:“這是他京中的別院,平時並不住這,隻留幾個仆役在這灑掃,您要是找他還是去他的店鋪吧。”
謝懷寧沒再作聲,他仰頭透過半開的門往裡看了一眼,見那裡面與記憶中幾乎分毫不差的花草布局,許久,搖頭笑道:“不,我只是看看罷了,你自去忙你的去吧。”
說著,轉身便離開了。
五年的確很長,卻又仿佛只是白駒過隙。變了的事情很多,但總有那麽幾件未變的,叫人忍不住生出今夕何夕的感歎。
夜色逐漸降臨,宮中龍吟殿內卻燈火通明。
兩年前景仁帝因大量服用“仙丹”,在寵幸新入宮的秀女時意外暴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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