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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隆!
爆炸聲此起彼伏,甚至連空氣也被火藥味與血腥浸染。樓梯螺旋而上,一圈,又一圈。最終直到頂部。
“啪!”
門被一把推開。
微光湧入。外邊仍在下雨,雨勢要比剛才大上不少。冰冷的雨點落在底下,將水泥地染成了黑。
方銘灰頭土臉,耳後甚至仍在發燙。他來不及喘息,環顧四周,一眼便瞧見立於天台邊緣的男人。
“哥!”方銘顧及不了太多,當即衝著那人背影大喊。
大約是對這個詞有所反應。那人身體微頓,轉頭看來。
雨水打濕了對方的頭髮,發絲貼在臉頰。神情相較之前平和了許多,貌似已感覺不到疼痛。
但是,這顯然是一個不妙的變化。
“……哥,”方銘不敢刺激對方,小心翼翼靠近,“你怎麽跑這兒來了。”
方巍言看著這邊,沒有說話。
“我讓你,在原地等我。”方銘每走過一步,腳下便生起血色斑駁,“跟我回去吧。”
異變已經入侵到了屋頂,但他已經沒有余力去注意。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對面人身上,朝前伸出手。
方巍言看了那隻手一眼,又抬起頭。
方銘循著望去。天上什麽也沒有,只有連綿不絕的雨絲。不知是否地下異變的緣故,連天空都隱隱透著血色。
“你說的沒錯,小銘。”
聽見老哥聲音,方銘看了過去。那人依然盯著上空:“這裡很危險,我們必須馬上離開。”
方銘:“那……”
“建築物裡邊已經很危險了,我們不能回去。”方巍言手往下指去。
“這裡,才是正確的路。”
手指的高度令人頭暈目眩。風再大上一些,似乎就要這麽落下。
方銘心下一跳。
“不對,”他道,“那下邊什麽也沒有。”
方巍言面帶微笑:“下邊,是另一個安全區。”
方銘:“誰告訴你的。”
方巍言:“聲音。”
方銘:“誰的聲音,你為什麽要相信他!”
這句反問讓男人出現了幾秒困惑。但那表情稍縱即逝,很快又恢復成平靜的笑。
“規則是這樣的。如果出現了異變,就要從高處往下走。”方巍朝這邊伸出手,“小銘,走吧。我們去另一個安全區。”
方銘:“……”
他上前了一步。
老哥沒有立即跳下去,而是在等他。這是個機會。他要趁這個時候把老哥帶走。
夜風很大,雨絲連綿不斷,宛如密不透風的牢籠。
方銘死死盯著眼前,手即將觸碰。
就在這時,對面人突然收回了手。左手牢牢錮住右手腕,似在竭力忍耐什麽。
方銘一愣。
“不……行。”
方銘:“哥?”
“聲音,太大了。”身前人抬起了眼,眼底同之前一般通紅。脖頸隱隱爆出青筋,“想快點兒安靜下來。”
方銘心下一驚,當下顧不得太多,想要直接帶人走。然而剛靠近過去,肩膀就被箍住。
他被帶著往前,雙眼直直對上那雙猩紅,已完全看不出對方平時的沉穩。
水沾濕了英挺的面龐。方銘清晰感覺到,箍住自己肩頭的雙手在發抖。
“抱歉,小銘,這回不能一起了。”
老哥嘴唇哆嗦著說出這句,“但我現在,必須這麽做。”
方銘尚未反應,肩膀就被狠狠推了一把。他趔趄往後,身前人卻借著反作用力往後倒去。
夜幕之下是漫天血色。對方衣衫飛舞,就要乘於風間。
“——!”
方銘幾乎已喊不出聲,驚慌失措起身,伸手去抓。
然而隻摸到了衣角。身前人飛速往下落去。
“哥!!!!”
卡在嗓子眼裡的聲音終於爆發,方銘來不及思考,直接一同跳了下去。
厲風迎面刮來,皮膚如同刀割一般。衣衫獵獵作響,仿佛大火燃燒。
心臟幾乎蹦到了嗓子眼。方銘竭力伸出手,要去抓先他一步落下的人。
之後怎麽辦他完全沒有考慮,或者說沒有工夫考慮。
老哥要走了,他唯一的選擇是陪著。
方巍言像是訝異於他跟著一同跳下,微微睜大雙眼。接著,眼底浮現掙扎的神色。
不知是否錯覺,方銘看那地下貌似有紅色升騰而起,如同怪物張開血盆大口,要將人吞下。
老哥的身軀被纏繞住。
方銘很快意識到那紅色的真身。在地下的時候,無數人就是在他面前這麽死的。
不行。
不行!!!
方銘目呲欲裂。半空落體,他已沒有余力做更多動作,直接拔掉了身上全部引線。
手/雷下落速度要比他慢,在半空炸開絢爛的紅花。因那灼燒的疼痛,異形似有所忌憚,萎縮了幾分,吞噬速度減緩。
方銘被炸得渾身是血,但卻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只顧伸手往前。
還差一點兒,就能抓住——!
“啪!”
“嘭!”
接連兩道落響,軀體重重摔在了地面。
方銘第一時間感受到的並非疼痛,而是茫然。他側躺著,感覺腦後有鮮血滲出。
他依然目不轉睛盯著前方,老哥就躺在他不遠處,雙眼緊閉。伸出的手分明馬上就要碰到,卻偏偏差這最後一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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