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謙和的態度贏得不少人的好感,待晏綏將他對危險物材料的理解以及利用靈視異能在手術中的感悟整理匯總,並輔以實際案例簡單講解時,漸漸的,現場所有臨床經驗豐富的醫生教授們的目光都變了。
他們都意識到了這種新型手術方式背後的價值,孫總卻有些坐立不安。
晏綏說完了沒,他安排的人還沒輪上提問呢。
但龐大的知識和信息怎麽可能幾分鍾就能說完?
當晏綏卡著交流提問結束的時間停下的時候,下面甚至有人出聲挽留,試圖讓晏綏多說一些。
然而晏綏只是微笑著將話筒交還給主持人,然後向著台下的眾多前輩大拿深深鞠躬,便利落地走下演講台。
吳老原本犀利審視的目光也軟化下來,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緩緩坐下。
“哈哈,大家的熱情想必晏醫生也感受到了,如果有更多的問題想要和晏醫生交流,可以在稍後的環節再自由交流。”
主持人心底松了口氣,這次交流論壇的行程安排得很緊,剛剛他還有點擔心這個年輕人在台上逗留時間過長,沒想到對方把時間控得那麽精準。
論壇接下來的進程穩步推進,等自由交流的時候,原本的桌椅被撤下,會場被布置成寬敞的宴會廳,兩側擺滿了各種食物和酒水供參會者取用。
晏綏剛去拿了瓶礦泉水,就被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住了。
他們接連不斷的問著問題,那熟悉的眼神和神情讓晏綏微微恍惚,一瞬間幻視研收中心那群也喜歡圍著他提問的研究員們。
他不由笑了,耐心溫和地回答了每一個問題,交換了無數聯系方式,待得終於能歇一口氣的時候,才發現嗓子乾啞,礦泉水握在手中竟一直忘了喝。
他擰開瓶蓋狠灌幾口,剛為滑過喉嚨的清涼液體而舒適地眯起眼,就發現吳元教授帶著齊丘過來了。
晏綏對上吳元複雜的目光,不由如以往一般低下頭,輕聲喊道:“吳老。”
吳元教授轉頭對齊丘說:“你去幫我拿點蛋糕過來。”
晏綏一聽,頓時勸道:“吳老,別吃那麽多甜的,不然您的血糖和胰島素水平又危險了。”
吳元回頭瞪了晏綏一眼,嗆聲:“你又不是我的學生,要你管。”
這……
晏綏眨了眨眼,識相地閉嘴。
齊丘離開前,對晏綏露出隱含嫉恨和挑釁的眼神,晏綏隻當看不到,隻低頭溫和地看著眼前瘦小的老人。
吳元抬頭定定地打量了晏綏片刻,片刻嘴角一撇,冷淡地說:“瘦了。”
晏綏笑了,對著這個嚴肅又別扭的小老頭說:“我有好好吃飯,也有好好休息。”
吳元從鼻腔裡哼了一聲,負手站在晏綏身邊不說話了。
晏綏也不開口,安靜地陪著他站在這個角落裡。
看著眼前熱鬧的會場,他漫無邊際地想著,這次也算是能稍微平息大家的疑慮了吧……
“你之前問我,反社會人格能不能當醫生。”
突然,身旁的吳元冷不丁地開口。
晏綏迅速回神,扭頭看向吳元。
吳元也正看著他,目光深沉又睿智。
他慢吞吞地說:“曾經的我也沒有確切的答案,但我想我現在已經看到了答案本身。反社會人格當然可以當醫生,只要有一顆為了醫學、為了患者進取的心,那他當然是一個好醫生。”
他抬起手,拍了拍晏綏的肩膀,眼裡漸漸浮現出帶著欣慰的笑意:“孩子,我想沒有人比你更適合醫生這個職業。不用懷疑自己,往自己的前路繼續走下去吧,世人都將看到你的光彩。”
一股莫名的酸澀湧上鼻頭,晏綏喉結滑動了一下,鄭重地說:“我會的,吳老。”
醫學論壇結束,晏綏的聲譽一時被推到最高。
越來越多的人通過各種方式找上晏綏,其中不乏因為最近逐漸頻繁爆發的不可名狀侵襲事件裡受傷被汙染的人,還有各地源源不斷送來的受傷戰員和受害的普通人,都等著晏綏做手術。
晏綏也從其中越發直觀地感受到如今的世界混亂成什麽樣子。
這天,裴野望帶著巨大的收容箱,又送來個血肉模糊的人。
晏綏微微眯起眼睛,在無影燈的燈光下打量著被捆在手術床上,由大大小小透出七彩色澤的血瘤構成的古怪長蛹。
而在半透明的血瘤長蛹之下,是一個幾乎要潰爛的模糊人形。
手術床另一側,裴野望的聲音隔著口罩悶悶地傳來:“怎麽樣?”
晏綏接過蘇婉遞來手術刀,說:“可以試試。”
裴野望沉凝的眉不由松了松,又很快擰緊了眉頭。
這是從某個高危副本化區域裡搶救出來的唯一一個還有生命體征的受害者。
所有不幸被卷入這個副本裡的人類全被纏繞裹在這種疑似危險物消化器官的長蛹裡,本來他們的身軀應該在被卷入的幾個呼吸間就徹底融化在裡面,但這個人居然還維持著人形,仿佛還在不斷抵抗延緩著器官裡強大的腐蝕粘液……
晏綏目光微凝,先將那些七彩血瘤一個個切開,將其中的強腐蝕液體用特殊材質的容器盛放,然後才一刀破開那層長蛹柔軟厚重的膠質外皮,將內裡破爛的人影暴露出來。
一股難以言喻的腥腐惡臭瞬間撲鼻而來,蘇婉和徐青山幾欲嘔吐,裴野望的臉色發白,後退了好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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