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綏頓了頓,目光艱難地從“薪資優厚,待遇從優”上收回,從這仿佛惡作劇般的招聘傳單裡抬起頭。
在馬路的對面,幾棟樓宇間,可以窺見不遠處略顯斑駁老舊的醫院大樓。
和傳單上一模一樣的醫院logo正正地嵌在牆面上。
真的是市人民醫院的logo。
他雙眼微亮,低頭從兜裡掏出手機,往傳單上那個電話打過去。
“你好,我想要應聘貴醫院的夜班急診科。”
……
門診大樓裡,晏綏問道:“你好,請問急診科……”
“什麽急診科?你是記者?”被攔住的保安一個激靈,警覺地看向問路的晏綏。
晏綏一愣,大樓旁亂糟糟的人群中突然傳來一道尖銳的女音,清晰地落入耳中。
“我的兒啊,他醫生當得好好的,怎麽說出事就出事……你們給我說清楚,不然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這位大姐,說話是要負責的啊,你有疑問應該去找警察,不是在這鬧事!”
另一邊的晏綏面對保安越發警惕的目光,連忙解釋說:“不是,我是來應聘急診科的……”
“記者同志,你是來曝光這家黑心醫院的對不對!”
晏綏的手臂猛地被大力抓住,整個人一個踉蹌,差點被這股力道拽得摔在地上。
頭髮蓬亂的中年婦女衝破了人群,神色癲狂地用力扯著晏綏的手臂:“這家黑心醫院有問題對不對,它害死了我的兒!”
“你再亂說話,我們就報警了。”跟著衝過來的保安隊長疾言厲色道。
中年婦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下躲在了晏綏的身後,嘶聲道:“那我兒子在哪?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你們說他死了就死了?!”
一旁穿著白大褂的主任滿頭大汗地解釋道:“不是跟您說了,因為有接觸惡性傳染病的風險,所以提前火化了嗎?相應的保險賠償我們都會……”
中年婦女厲聲打斷:“放你娘的狗屁!記者同志,你必須曝光這家黑心醫院,讓大家好好評評理!”
亂糟糟的人群往這邊湧來,晏綏像個工具人被夾在中間扯來扯去,還在試圖解釋:“我真不是記者,我是來應聘的……”
眼看場面越發混亂,接到院方報警的警察趕到現場,好說歹說才和眼眶通紅的父親一起架著崩潰的母親離開。
“我的兒啊,你到底在哪裡啊,我好想見你啊……”
淒厲的哭聲逐漸遠去,晏綏松了口氣,扯了扯被揉皺的衣袖,轉頭看向保安大哥:“那個,我……”
“行了,我管你來幹什麽的,急診科已經搬去西區的新院裡了,這裡沒有急診科,請你離開。”保安冷著臉說完,直接抬手示意他出去,目光壓迫感極強。
數個保安在現場緊迫盯人,晏綏捏著傳單張了張口,最後在眾保安的逼視下只能垂著腦袋老老實實地轉身往醫院大門外走去。
該怎麽辦呢?再打個電話跟對面的人確認一下好了……
晏綏拿著傳單低頭按著手機,腳步剛踏出醫院人行道大門,突然感覺眼前的場景似乎扭曲變化了一瞬。
他似有所感地抬起頭,就見眼前又是繁忙喧鬧的門診大樓,正四散回到各自崗位上的保安們一眼看見了晏綏:“你怎麽又來了?”
“不好意思,我馬上走。”晏綏連忙轉身,再次朝醫院大門走去。
……等等,他剛剛不就是往醫院外走的嗎?什麽時候一百八十度掉頭回來了?
醫院大門外的大馬路近在眼前,晏綏再次朝著醫院外的人流與車流之景邁步而去,結果眼前突兀地一花,熟悉的門診大樓再次出現。
站在門診大樓前的保安怒容指著晏綏:“你……”
晏綏悶不吭聲地掉頭再次往大門外走,突然迎面一陣狂猛大風。
他一時被吹得睜不開眼,手裡的傳單像是有了生命,如同滑溜的泥鰍呼地從他手裡滑了出來,“啪嘰”一下再次蓋在他的臉上。
像凌空一個巴掌揮落,晏綏被迎頭痛擊,踉蹌著後退幾步,絆到低矮的欄杆時差點仰頭摔個屁股蹲。
他抬手扯下臉上的傳單,發現眼前再次大變樣,周圍不再是門診大樓和醫院門口,而是一處非常陌生的地方。
他詫異地四下張望,發現這裡似乎還是院區,但四周荒涼冷僻,還被白色隔板嚴嚴實實地圍起遮擋。
而隔板內是一座面向緊鎖大鐵門的四層大樓,大門上懸掛“急診”二字。
他就站在大樓前黃線畫出的停車位上,差點絆倒他的欄杆就立在車位後方。
只是這座急診大樓顯然是荒廢了,外面一台救護車都沒有,大樓也靜悄悄的,內裡一片昏黑,空空蕩蕩。
晏綏茫然,這是直接將他送到急診大樓門前了?
他上前推開那扇透明的玻璃門,探了個腦袋進去:“有人嗎?”
“你是來面試的?”
晏綏回頭,猛地對上了一張蒼白陰鬱的女人臉。
“啊,對,你好,我是來應聘的。”
晏綏眨了眨眼,迅速轉身正面面對這位女士。
護士打扮的女人臉色扭曲了一瞬,似乎想說什麽,最後還是將那些話吞下去。
“……跟我來吧。”
歷經磨難後,他終於還是找到了面試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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