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綏兩人同步往後退,只見男人嘴角的笑容不斷擴大,幾乎裂到了耳後:“我疼了太久太久了……來替一替我吧。”
呢喃般的話音一落,眼前的男人突然像是崩潰倒塌的磚牆,全身血肉骨骼轟然崩解。
噴射的血液濺得到處都是,猩紅的血肉內髒以及白慘慘的骨骼在走廊上散了一地。
晏綏扭身躲得快,只在手腕上和白大褂上濺上了些許血液碎肉,但晏綏身後的蘇婉卻躲閃不及,被兜頭淋了一身。
不僅如此,那蔓延一地的血液汩汩流動著,如有生命般地飛快朝著他們蔓延而來。
蘇婉發出一聲宛若悲鳴的慘叫,幾乎是被轉身就跑的晏綏拖帶著往前。
這次鬼打牆的效果似乎消失了,他們一路往前狂奔也沒再遇見那堆血肉,但身後粘稠鮮血湧動的聲音始終緊緊跟隨,眼前的走廊也仿佛無窮無盡地往前延伸,一側是連綿不斷的寂靜門診室,另一側的走廊玻璃外是濃到化不開的黑。
本該存在的樓梯間和更遠處的特殊安全艙卻始終不見蹤影。
不多時,晏綏驟然感到手上一陣仿若皮肉裂開的尖銳疼痛,蘇婉再次慘叫起來:“不要,不要,我的臉,掉了,要碎掉了!”
晏綏低頭一看,就見抓住他手臂的護士雙眼睜得極大,臉上和身上的皮肉皸裂破開,一塊一塊掉了下來,唯留兩條血跡斑斑的白骨手掌還在死死拽著他的手臂。
而他被濺到血液的手腕上,也開始裂開血色的縫隙,不斷向手臂上蔓延。
鮮血隨著可怖的紋路迸濺而出,依附在骨骼上的皮肉岌岌可危,像是隨時會如碎裂的牆灰般崩裂掉落。
身後的血色湧流似乎越來越快,咕嚕咕嚕地逼近,亟待溶解吞噬一切血肉。
“快跑,快跑!要過來了!”
蘇婉尖叫著,可幾乎變成一具白骨的她站都站不起來,只能無力蕩在地上,依靠一雙血跡斑斑的白骨手爪死死抓握住晏綏的手臂,企圖靠著晏綏躲過死亡的威脅。
“放手。”
冰冷的兩個字從頭落下,蘇婉恍惚了一瞬,直到晏綏開始用力掰開手臂上的白骨手掌,她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蘇婉目眥欲裂,沒想到晏綏居然會在這種時候拋下她,“不,不要,不要丟下我!”
然而晏綏的力量比她預想的更大,白骨手臂像是破敗的棉絮般被他一把扯了下來,隨手一拋。
“咵嚓”一聲,幾乎變成一具白骨的蘇婉無力地摔在走廊地上。
“為什麽,為什麽!我拚了命來救你,你怎麽可以丟下我?你忘恩負義,不得好死啊——”
白骨的手爪胡亂地扒著地板,伸長手臂試圖夠晏綏。
晏綏活動著手腕後退一步,微微彎下腰。
他看向地上瞪著圓眼珠的白骨架子,眼睛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臉頰上的酒窩背著光若隱若現,和顏悅色地說:“你又不是蘇婉,我為什麽要帶你跑?”
第3章
空氣寂靜了一瞬。
地上的白骨下頜骨張合著:“……你說什麽?我不是蘇婉是誰?”
晏綏微微歪頭,用一種學術探討般的認真語氣說:“一個人都快成白骨了,還能是活人嗎?”
白骨沉默地扒著地板,突然嘎嘎地笑了起來,聲音嘶啞又扭曲:“是啊,我不是蘇婉……那麽,你!還有那個蘇婉,都來陪我吧!”
晏綏突然感到全身上下劇烈疼痛起來。
他目光往下移,原本還在不遠處奔湧而來的血液瞬間漫過了腳腕,手臂上緩慢攀爬的裂紋飛速增長。
眨眼之間,裂紋就如神秘詭異的圖騰爬滿了晏綏全身,讓他仿佛即將碎裂的瓷白玉瓶,下一秒就會崩裂成一堆白骨。
溫熱鮮紅的血液帶著生命不斷流逝,碎裂開的皮肉也仿佛失去憑依,從身體上掉落……
掉落……
掉……怎麽還沒掉?!
白骨的笑聲戛然而止,就像是一隻鴨子被生生掐住了脖子。
它不可置信地看著始終保持完整的晏綏,眼珠子幾乎快要脫眶而出:“怎麽可能,你是瞎子嗎?你不疼嗎?”
晏綏低頭看了看自己將碎未碎身體,手腕上的表盤上始終亮著穩定的綠光。
他輕聲道:“就這?”
說著,他摩挲了一下指腹,抬手抽出了胸前的口袋上卡著的筆,按了一下,將筆尖按了出來。
“徐醫生,根據剛剛一系列的臨床表現來看,你的臆想症已經嚴重影響現實,但是不必緊張,我現在就為你進行急救。”
濃重的陰影籠罩上白骨呆滯的骷髏頭,晏綏俯下身,臉上的笑容加深。
他溫和地說:“條件有點簡陋,你擔待一下。”
話音一落,握著筆杆的手猛地扎落。
“噗嗤”一聲輕響,筆尖精準地從白骨的大眼眶上緣刺入,直直扎入大腦。
白骨兩顆大眼球劇烈震顫著,突然“嘭嘭”兩聲爆開。
眼前的幻覺如蕩開的水波層層消散,露出其後真實的走廊。
什麽血液碎肉,什麽白骨,全都連同晏綏身上的裂紋一同消散無蹤。
原本空無一人的地上躺著三個痛苦悶哼著的陌生人,他們穿著灰黑色的戰訓服,放大的瞳孔裡一片虛焦,有人口吐白沫,有人嘴上呢喃著什麽快跑、放開他之類的不明話語,手上身上的血肉都有不同程度的崩解掉落,在走廊的塑膠地面上暈出一大片刺目的猩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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