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兒子正在興頭上,想必父母越反應,便越對陸厭情真意切。
左右陸厭不喜兒子,不若先將此事按下。
心下有了主意,娘親將靳玄野扶回床榻躺下,小心翼翼地剝下其殷紅的衣衫,為其上過藥後,道:“為娘這便去俞家退婚,你且好生養傷罷。”
靳玄野面色煞白地道:“多謝娘親。”
不久後,他高熱不退,迷迷糊糊中,翻來覆去地向陸厭告白,求陸厭別趕他走。
他是三月初八開始發熱的,斷斷續續地燒至三月十五上午方才退熱。
期間,他被灌下了無數湯藥,娘親衣不解帶地照顧他。
他深感自己辜負了娘親的教誨,可是他終究無法對陸厭死心。
瞧著娘親疲憊的面孔,他卻再再想起陸厭。
上一世的三月十五,他親手害死了陸厭,使得三月十五成為了陸厭與其母親共同的忌日。
而這一世的三月十五,他想見一見陸厭,並給其母親燒些紙錢。
於是,他趁娘親不注意,偷偷地跑了出去。
他不敢進九霄門,只在山下看,自是看不見陸厭的,但能距陸厭近一些也是好的。
殊不知,他來晚了半盞茶的功夫,若早上半盞茶,他便能撞見采買了供品後上山的陸厭。
他在日頭落山前,趕到鎮子,買了些紙錢,又尋了塊荒地燒。
他亦不知自己與陸厭去的是同一家鋪子。
他一邊燒紙錢,一邊喃喃道:“陸厭的娘親,我喚作‘靳玄野’,我對不住陸厭,可是我心悅於陸厭,我要如何做,他才會回心轉意?”
灰燼隨風四散,逼得他想起了上一世陸厭的骨灰,繼而陡地哭了出來:“陸厭,對不住,我很是想念你。”
相思太苦,他自作自受,罪有應得。
失魂落魄地回了家後,他徑自去見了娘親,發問道:“街頭巷尾皆傳我與俞姑娘好事將近,娘親為何言而無信?”
娘親心懷希冀地道:“你當真不可將就於晚兒?”
“不可。”靳玄野說罷,索性自己上門退婚。
面對俞晚及其父母,他愧疚難當,但仍是開門見山地道:“我心有所屬,不能與俞姑娘成親。”
俞晚不死心地問靳玄野:“你可會後悔?”
靳玄野搖首:“不會。”
“好,你走罷,別再來了,我這輩子不想再見到你了。”俞晚不多看靳玄野一眼,一面拉著父母往裡走,一面命管家送客。
做父母的當然咽不下這口氣,齊齊甩開俞晚的手。
俞晚攔在父母面前,沉聲道:“我才不要委曲求全,我只會同待我一心一意之人成親。”
俞家是書香門第,俞父說不出甚麽罵人的話,一口惡氣堵得心口疼,隻道:“是我們家晚兒不要你,不是你不要我們家晚兒。”
女兒家的名聲自是較他的名聲重要得多,靳玄野正色道:“確是俞姑娘看不上我,祝俞姑娘早日覓得良人。”
俞母卻是不同,將靳玄野好生責罵了一通,才挽著女兒走了。
靳玄野回到家後不久,聘禮悉數被送了回來,擠得堂屋滿滿當當。
他又免不得被爹爹罵了,被娘親勸了。
爹爹罵著罵著,見靳玄野沒反應,氣得七竅生煙,懶得再同他多費口舌。
而娘親勸著勸著,自己哭了起來,靳玄野安慰了好一會兒,娘親才止住哭泣。
靳玄野明白一時半刻,爹娘決計接受不了他為陸厭斷袖一事,不過來日方才……
來日方才……
他與陸厭亦是來日方長麽?
大不了他就孤獨終老,反正他不會再同他人親近了。
陸厭一直在搜查師祖的行蹤,他若能將師祖抓了,獻給陸厭,陸厭是否會準許他回九霄門?
他不由興奮了起來,這真是個好主意,就算陸厭不準,至少他有理由光明正大地去見陸厭了。
然而,師祖必定不好相與,連陸厭都每每無功而返,要以此討好陸厭怕是難於登天。
不論如何,他的當務之急是精進修為。
是以,待他一養好傷,便開始修煉了。
他天賦不差,甚至可謂是天縱英才。
但沒個數百年,他絕趕不上陸厭目前的修為。
日複一日,他夙興夜寐,修煉得極其刻苦。
許是將自己逼得太緊,他又發起了高熱。
神志不清時,他甚至發了個春.夢,春.夢中的陸厭衣衫半褪,目含春情,以柔軟的四肢纏緊了他,喚他“夫君”。
一轉醒,他便發現自己的褻褲濕得一塌糊塗。
他捂著臉,時而回味春.夢,時而責備自己又玷.汙了陸厭。
六月初,倏然電閃雷鳴。
他原本正在練劍,見狀,匆匆趕回了九霄門。
他記得陸厭害怕打雷,因為陸厭的娘親死於一個雷雨夜。
當他立於陸厭房門口,卻心生膽怯,手堪堪覆上門扉,又放了下來。
陸厭大抵不想見他罷?
於是,他在房門口坐下了。
門內乃是他心愛的陸厭,他死死地盯著門扉,妄圖窺見陸厭而今的模樣。
上一回,打這麽大的雷,他尚且不知自己對於陸厭的心意,懷著報復的心情,在陸厭體內逞凶,出了一回又一回,害得陸厭的肚子高高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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