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玄野不假思索地道:“那又如何?我心悅於他乃是我一人之事,同他無乾。”
“假使他……”俞晚被打斷了。
“就算他當真對我一點心思也無,我都不會同你,同旁人成親。他道行深厚能活很久很久,我會好生修煉,爭取與他一般,我多的是時日追求他。”靳玄野口中如是說著,心裡卻沒底,他眼下連光明正大地出現在陸厭面前都不敢。
“他若是不肯接受你呢?”俞晚佯作鎮定,她其實已明白自己沒機會了。
靳玄野坦誠地道:“他若是不肯接受我,我便孤獨一生,為他守貞。”
俞晚霎時哭得梨花帶淚:“你寧肯為他守貞,亦不肯多看我一眼,我當真如此不堪?”
靳玄野手足無措地安慰道:“你是個好姑娘,只是我不夠好,配不上你,莫要哭了。”
俞晚淚眼盈盈地望向靳玄野:“我們兩家訂下了下月十五作為吉日,你家的聘禮已送到我家,你既不願成親,記得早些來退婚。三日已過,你想必不會挽留我,我這便走了。”
堪堪說罷,她轉身便走,靳玄野果真並未挽留她,她隻得一步一步踩碎了自己的癡心妄想。
靳玄野目送俞晚離開,又暗中派了倆人護送她。
其後,他尋到了爹娘,“噗通”跪下,直截了當地道:“我心悅於陸厭,絕不會同俞姑娘成親。”
爹爹大吃一驚:“你心悅於陸厭?”
靳玄野頷首道:“是,我心悅於陸厭。”
爹爹勃然大怒,抬手便是一巴掌:“你說你入九霄門是為了懲惡揚善,現如今,你沒學到甚麽懲惡揚善的本事,反倒學會了斷袖之癖,你個孽子!”
靳玄野認真地道:“嗯,我斷袖了,不管爹爹如何打罵,我都不會改變自己的心意。”
爹爹氣得對靳玄野拳打腳踢,娘親愛子心切,勸道:“這孩子身上還有傷,孩子他爹,你別太衝動,孩子還小,不過是一時意亂情迷罷了,過些時日,定會悔悟。”
陸厭亦說過靳玄野還小,是一時意亂情迷。
但靳玄野其實已經活了好幾百年了。
“不是的,我不小了,並非意亂情迷,我是真心實意地愛著陸厭,隻愛陸厭。”
“陸厭!”爹爹惡狠狠地道,“我這便去找陸厭算帳,我請他照顧我兒子,可不是要他勾引我兒子!”
“不,他沒勾引我,是我自己一廂情願,他還因為我對他糾纏不休而將我逐出了九霄門。”靳玄野緊緊抱住爹爹的雙腿,“爹爹,別怪陸厭。”
“晚兒何處配不上你?你居然不要晚兒,愛上了陸厭。”爹爹歎了口氣,“你可知陸厭年長你良多,還在你的滿月宴上抱過你?”
“我還知道我尿了陸厭一身,陸厭給我換了尿布。”靳玄野鄭重其事地道,“我心悅於陸厭,陸厭是男子也好,陸厭年長我一千多歲也好,都無關緊要,我隻想與陸厭洞房花燭。”
見兒子又要挨打,當娘的一面擋在兒子面前,一面對兒子使眼色:“回房反省去罷。”
靳玄野不走,挺直了背脊,滿腔愛意地道:“我沒甚麽可反省的,我心悅於陸厭,望有朝一日陸厭亦能心悅於我,同我日日春宵。”
“你……”爹爹氣得面孔扭曲,“今日,我便打死你這個不孝子。”
第四十四章
靳玄野面對爹爹,不閃不避,即使被爹爹打得渾身是血都不肯改口,隻一聲一聲地道:“我心悅於陸厭,我心悅於陸厭,我心悅於陸厭……”
縱然活生生地被爹爹打死,他亦不會改口。
當爹爹的自然舍不得真對親生兒子下狠手,末了,質問道:“你改是不改?”
靳玄野略顯虛弱,但雙目發亮,口吻堅定:“我是個不孝子,對不住爹娘,可我改不了,我心悅於陸厭。”
見爹爹欲要拂袖而去,靳玄野生怕爹爹去找陸厭麻煩,一把抱住爹爹的雙足,哀求道:“是我侵犯陸厭在先,陸厭實乃受害者,爹爹要打要罵隻管衝著我來。”
“是你侵犯陸厭在先?”爹爹全然不信,“陸厭若不願意,單憑你的修為,你恐怕連他的一根手指都碰不到,如何侵犯他?”
靳玄野答道:“我喂了他情毒。”
——情毒是陸厭下在女兒紅中的,但是他以口喂予陸厭的。
“你……”爹爹瞬間蒼老了許多,“你這大逆不道的混帳東西!”
靳玄野向爹爹磕了個頭:“望爹爹勿要遷怒於陸厭。”
爹爹默然不言,轉身便走。
娘親將靳玄野扶了起來,既心疼又失望地道:“你這孩子委實是離經叛道。”
“不止是離經叛道,我罪大惡極。”靳玄野含著哭腔道,“我被陸厭逐出九霄門乃是自食惡果。”
娘親趁機規勸道:“既然你與陸厭不可能兩情相悅,不若……”
靳玄野坦誠地道:“娘親,其實我隻對陸厭有反應。”
言下之意是即便將俞晚娶回了家,俞晚都只能守活寡。
娘親怔了一怔,她曾見過陸厭好幾回,陸厭的確是天人之姿,莫怪乎世人為之傾心,但任憑陸厭的容貌再出眾,陸厭亦非女子,於世俗不合,兒子不該被陸厭迷得神魂顛倒。
兒子到底才二十又一,興許再長些年歲,便會從幼稚的迷戀中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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