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雲然拎著槍,注意力兼顧整個屋子,不卑不亢:“感謝陛下讚賞。”
正是情況危機的時候,沒工夫到皇帝面前行禮謝恩,當然,皇帝也沒在意,畢竟自己的命更重要。
葉雲然按了按耳機,聞弛告訴他自己已經很近了,葉雲然輕聲說了個“好”,這個字讓穆爾一愣,隨即覺得不可思議:他怎麽還能跟外界聯系?!
他先前和聞弛低聲交談時大部分人沒注意到,不過現在存在感太強,想不注意都難,其余人也發現了,本該被隔絕的屋子,居然還有人能跟外面聯系。
皇帝問:“情況如何?”
“對我方有利。”葉雲然說,“請陛下放心。”
穆爾的手指狠狠扎進掌心,而文森則閉了閉眼,沒什麽表情變化。
將穆爾私養的兵放進宮裡,實屬是花費了大工夫,選在慶典,是因為有別國使團也在,還把他們想辦法困在屋子裡,為了皇室和使團安全,可以限制第一第二軍團直接用大規模武器碾壓。
他們還費盡心力在護衛中也安插了自己的人手,已經是傾盡所能了。
正因為賭上了全部,如果輸了,是絕對能查到穆爾頭上的。
穆爾其實自己身上也藏了槍,但只要看了葉雲然剛才的身手就明白,憑他那幾下,沒可能在葉雲然眼皮子底下殺了皇帝和二皇子威廉。
誰能知道S級的精神力居然變/態到這種程度,明明戴了精神力防護器,還沒動手,護衛們就被葉雲然一個人壓趴下了。
如果蟲族跳起來搗蛋,或許他還有機會……不,也沒有。
空氣裡充斥著藍葉薄荷信息素,穆爾的頭腦前所未有地冷靜下來,不安、憤怒仿佛都通通遠去,現在,他隻想安靜等著那扇門打開,宣布結果。
他的主戰力都在外面,是叛軍先衝進來殺死皇帝,還是帝國護衛帶著皇帝平安轉移。
二十分鍾後,宴會開場時間已然過去,緊閉的大門發出程序修正聲響,“滴”地一聲後,門開了。
葉雲然和五個可信賴的護衛同時抬槍對準門口,第一個進來的人是——聞弛。
葉雲然眸光剛松了松,但在看到聞弛面頰和衣服上的血跡時,心頭一揪,好像被什麽東西猝不及防攥了下,有點疼。
聞弛大步走近,他身後一些穿著帝國護衛服的人魚貫而入,聞弛朝皇帝行禮:“陛下,宮內方才發生騷亂,現已平息,抱歉耽誤陛下與使團們的時間,現在一切盡可放心。”
使臣們聞言大松一口氣,黑翼蟲似笑非笑,不著痕跡看了穆爾一眼,穆爾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沒什麽表情。
文森聽到自己心臟依舊在狂跳,他知道穆爾已經輸了,文森沒有欣喜,也沒有憤恨,他現在必須走下一步,大局已定,他跟大皇子是時候分道揚鑣了。
文森偏頭,可能是忍不住,想知道穆爾現在是什麽神情,但看見穆爾完全淡然坐在位置上,依然是尊貴的殿下時,文森已經做好決定的心裡不知為什麽,生出那麽一絲難受,他作為穆爾的秘書官,位置本來就離他很近,動了動唇,湊上去,想對穆爾再說點什麽。
“殿下……”
但他沒想到,穆爾突然一把推開他,然後起身,抬手對準了皇帝。
他手裡握著槍。
文森瞳孔驟縮。
“嘭!”
槍響後,穆爾手腕炸開血花,槍支跌落,果然如他所料,根本沒能開出這一槍。
護衛們瞬間衝上前,將他雙手反剪到背後控制住,沒把他直接壓到跪下,大概是對皇室身份最後一點尊重。
皇帝沉沉呵道:“穆爾!”
穆爾卻笑出了聲:“皇帝陛下。”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知道。”穆爾依然笑,仿佛什麽都不在乎了,他本可以乾脆認輸,不做無用功,但方才還是拿起槍對準了皇帝,盡管下場是自己手上多了個血洞。
“我如果生在普通家庭,可能會在某個領域有番不錯的作為,但我偏偏是皇子。”他手上滴著血,說得暢快,“作為你的兒子,你要我們有責任由擔當,要有能肩負帝國的勇氣,但你視我們為敵人,當我們以為出色能得到誇獎,你卻時常愚蠢地給我們懲罰。”
穆爾腳下滴出一灘血泊,他難得笑得這麽真誠:“你不是個好父親,也不是個好皇帝了,陛下。”
皇帝渾濁的眼瞳睜大,情緒終於出現了劇烈變化,他囁嚅嘴唇,卻半天沒吐出一個字,穆爾也不想聽他說,只是很樂意看到皇帝眼下這副表情。
盡管穆爾失敗了,但這一刻,他竟然像個成功者。
“成王敗寇,威廉,我想殺你,但我不恨你。弟弟,血脈是我們的悲劇。”
威廉臉上沒有成日裡輕浮的笑,他一旦沉靜下來,和穆爾其實有幾分相似,他說:“穆爾,我討厭你,但也不恨你。”
只在這一點上,他們兄弟很有共同話題:他們隻恨皇帝。
皇帝顯然也聽出了威廉沒說完的話,狠狠閉了閉眼,踉蹌半步,秘書官連忙扶住他,威廉卻看也不看。
穆爾最想說的話說完了,渾身都很放松:“不要判我終身□□,賜我死刑,陛下,我在地獄等你。”
說完這句,他低下頭,不肯再出聲,護衛和使臣們被迫聽了個皇室大瓜,也沒人敢吭聲,穆爾低頭時,發現文森還愣愣看著他,難得衝他笑了笑,而後垂下視線,再也不看任何人。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