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
只見溫蠻背對著他,也沒有應話的樣子,許示煬隻好作罷,過了會也把燈關了。
許示煬在某些方面仍然不算敏銳,注意到了溫蠻擦拭的動作,卻忽視了溫蠻沒有洗澡沒有脫衣,只是簡單擦了手腳漱口後就上床了。前後兩者衝突,根本難以界定溫蠻是潔癖還是隨意。
許示煬之前對房屋的安全做了檢查和一些防護措施,他肩負著保護溫蠻的職責,甚至有直面異種的風險。一直到後半夜,他才稍微闔眼淺作休息,但神經也始終緊著,稍有情況就能立刻反應。
而一床之隔,溫蠻從頭到尾睜著眼。
他足夠安靜,連在前半夜許示煬十分清醒的幾個小時內,都沒讓對方發現他並沒睡。他就像一具悄無聲息的屍體,雙手放在腹部直挺挺地躺著,紋絲未動的被子放在一旁,則是新刨未蓋的棺材。
溫蠻的思緒飄散著,這個夜晚對他來說漫長又煎熬。
他沒辦法接受在家以外的地方真正安心睡著。
打掃得再仔細、消毒得再乾淨的酒店,他都打從心裡排斥,就像他對許示煬起先說的:不能接受獨處空間裡有他人的味道。
他人的味道,可以擴大到他人的生活痕跡,他人的氣息聲音,他人的視線……
一旦這些東西出現在溫蠻自己家中,溫蠻會覺得他的家被玷汙了。
因為他人是生人。
而溫蠻還沒有家人。
第6章
不要憐憫,會被聽到。
周六出事,周天溫蠻也幾乎待在酒店房間裡,許示煬跟著寸步不離。期間邵莊還專程來了一趟,拿著新發現的線索來詢問溫蠻。
“溫蠻,這隻寄生異種在A市已經造成了三起凶殺案,但我們仔細調查過遇害者的人際關系,三人並沒有任何重疊。也就是說,這隻異種之前完全是隨機犯案,但現在它找上了你。”
寄生在林奇身上時,直勾勾地盯著電子門鈴,恨不得順著門縫鑽進去的渴望。那隻猝不及防貼上來的怪物眼睛,讓隊裡幾個一起看監控的隊員都渾身發寒。
它甚至在換了新軀體後,暴雨夜迫不及待地又一次找上門。
異種眼中的特殊,是優待,還是死亡的鍾擺,沒有人敢心存僥幸地相信就一定是前者。
邵莊無意給溫蠻造成心理壓力,他說明完情況,隻讓溫蠻這邊如果還有線索或發現,及時告訴許示煬或者他本人,而市局這邊會繼續在暗中增派人手,一定確保他的安全。
說完這些,邵莊沒著急走,還和溫蠻聊了一會天,一直到許示煬和林羽清拎著商場采購回來的衣物、生活用品,邵莊才站起來,對溫蠻說了句先走了。
而袋子裡,除了少部分許示煬的東西外,絕大部分都是給溫蠻買的,睡衣、外衣等幾乎都是溫蠻常買的牌子。
許示煬抓了抓頭髮:“沒事,隊長說他報銷,你放心吧。”
門外,林羽清詢問邵莊進展。他們厘清了這隻異種對溫蠻的執著,但不清楚執著的原因,甚至考慮過溫蠻作為異種研究所的研究員,也許進行著某些不便讓外界知道的研究,促使了異種對他的關注。
邵莊搖頭:“沒問。”
他隨性一笑,但眼神裡又帶著認真。
“疑罪從無嘛。”
“如果有秘密,我們最後終究會知道。但對秘密過分執著,反而會創造盲點,最後與真相背道而馳,甚至犯錯。”
“沉住氣,我們已經有了很大的進展了。”
……
新的一周。
許示煬送溫蠻到研究所後暫時離開,IAIT異種研究所不是隨便能夠進入的,審批手續比較複雜,研究所本身又具備一定的安保能力,所以邵莊也同意溫蠻上班期間自主行動。
溫蠻換好實驗服,在位置上連抿了好幾口黑咖啡,疲憊了一整個周末的精神才勉強拉上來。
褚主任悠哉地端著茶杯路過,瞥見溫蠻臉色,還嚇了一跳。
“怎麽了這是,臉色這麽差。”
溫蠻其實沒注意,但可以預想,畢竟他已經連續48個小時沒休息。溫蠻低聲應了句沒睡好。
周圍還沒有別人,褚主任放下茶杯,拉了把椅子坐下,低聲問了句:“周六你發消息和我說的事,有幾成把握確定?”
順著對方的話,溫蠻回想起了那隨意一瞥的街頭雨巷:扭曲怪異的人形,令人心悸的氛圍,還有莫名篤定的直覺……
“五成。”
說完,溫蠻又修正了:“七成。”
但了解溫蠻的人就會知道,這是幾乎肯定的意思。
“但我不知道那是什麽異種。”
“我沒有見過。”
“又或許一晃眼沒看清楚。”
聽到溫蠻這麽說,褚主任卻完全不遺憾,她甚至為這份未知感到興奮,連忙問道:“具體在哪裡?我回頭就聯系人手行動。”
研究所的異種有一部分來自官方,但科學往往需要大量的試錯,采摘勝利的果實,除了天賦、努力,甚至需要一些手段。依靠官方武裝捕獲的異種,還遠不夠支撐研究樣本的數量,而研究所內有時還有派系,未知與危險的異種在這裡變成一種握在手裡的資本。為了獲取“資本”,就需要動用更多的“手段”。
溫蠻看著褚主任溫和又精明的眼睛,回答道:“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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