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說現在這裡距離研究所究竟多遠,對方鞭長莫及,辜擎一的命都握在羅萊蕾手中。
司戎走了兩步,又停下來。他轉身,目光冰冷地看著湖面。血紅到鮮亮的血管爬上了岸,它們朝著辜擎一去的,爬到他身上,不顧他的狼狽,摩挲過他冰涼的身體,最終停在他的胸膛。
血管的末端分出纖細的經梢,它們像紅血絲一樣爬滿了辜擎一的臉,隻留給他一點鼻腔呼吸的空間。
辜擎一開始無意識地抽搐,但他潛意識的反抗在此刻根本毫無作用,只能這樣被迫式地自願奉獻,讓他最心愛的羅萊蕾滿足。
羅萊蕾捕食的血管分叉出更多經梢,它們甚至已經完全把辜擎一的臉遮住了,仿佛賜予他一張全新的血紅的皮。它們活動著,爭先恐後地瓜分吸食著辜擎一臉上那些細碎傷口滲出來的血,後來為了得到更多,甚至其中一部分駐扎在傷口邊緣,往兩邊撕扯,好讓鮮血迸得更多。
虯盤在辜擎一胸膛上的另一根血管也有了行動,它鑽進人類的研究服、便服,在心腔位置附近,緩緩地鑽入了辜擎一的皮下。
兩根血管在陽光下鮮亮到了逼人的程度,可見這場進食多麽令其滿足。
過了一會,經梢收回,血管也撤退,它們齊齊鑽入水下,換成了一雙瑩白的手臂慢慢攀了上來。
羅萊蕾想要上岸,但岸上有令它忌憚的存在,於是它只露出上半身,借著水岸的地勢謹慎觀察——
就在它的人類的附近,另一個昏迷的人類被視若珍寶地擁護在懷中,羅萊蕾知道對方也是一個研究員。
抱他的人,一半邊身體是沾水沉重的西裝,與之一起滴答濕漉的,是另一半邊全黑的異形。從人類軀體到異種原形,這中間毫無過渡,像粗暴的縫合,但不會有人類敢對阿戈斯做實驗,羅萊蕾相信人類也沒有這個實力。
除非他們能捉到阿戈斯的軟肋。不過現在,面前這個阿戈斯的軟肋就在祂自己的懷中,當阿戈斯能將唯一的弱點保護起來時,祂就近乎無敵。
羅萊蕾的目光太久了,這往往會刺激一個正在患得患失中的愛情瘋子。
屬於人形的部分更少了,而黑暗則在這片湖泊周圍蔓延。
羅萊蕾趕緊說道。
[他很需要愛。]
[……]
[你在剖析我的伴侶?想要引誘他。]
那片黑暗如此說道。
羅萊蕾瞬間後撤到了湖中心,為自己的小命多爭一絲機會。同時,它趕緊為自己的話添上注解。
[我也需要愛。]
[所以他不會成為我的‘愛人’。]
兩個都需要瘋狂汲取愛意的生命,沒有辦法作為彼此的愛人。羅萊蕾更不會招惹一個阿戈斯和一個阿戈斯的伴侶。
[這裡有兩個人類,一個歸你,一個歸我,很公平。]羅萊蕾謹慎地提出他的交易,也試探著這隻阿戈斯的容忍程度。
[就像你救了我,我也替你殺了凱瑞、帶你們出來一樣,一換一。]
祂盯著湖裡的異種。
[人魚,如果不是我的伴侶是一個人類,有時候我並不方便親自動手,你現在會在哪裡?還在你的大魚缸裡,為你的發情期癢得要死。你拿什麽本事,和我談公平。]
第52章
他好像還是愛人最忠誠的虔徒,最好的忠狗
司戎根本不在於辜擎一的死活。只不過辜擎一倘若被帶走, 溫蠻醒來一定會問的。祂今天做得已經很不好了,不能連這點小事都再做不到。
阿戈斯的話很不友好,羅萊蕾暴躁地甩動魚尾, 表明自己也絕不好惹。
緊張氣氛一觸而發。
這時,辜擎一竟然有清醒的跡象。
在被羅萊蕾攝取、吸食了血液後,他本應該失血過多深陷昏迷, 但當羅萊蕾拔出那些鑽破他血肉的血管和經梢時,辜擎一受的那些傷卻奇跡般得好了——起碼從外表上是這樣。
地上蔓延的黑暗瞬間收斂,羅萊蕾翹了翹嘴角,挑釁地朝岸邊遊近了一些距離。
辜擎一的眼鏡碎了,他只能看到模糊的世界,而眾多粗糙的色塊中, 他還是一眼看到了向他遊來的羅萊蕾。
他手撐地面, 踉蹌地坐起來、站起來, 最後又撲倒在了岸邊, 手掌蹭過粗剌的草叢, 掌心多了幾道暗紅。湖邊的異種忍耐地咽了咽口水。
一身狼狽的研究員忘記了任何注意事項與危險, 他朝水裡的羅萊蕾伸手。
“你怎麽變成這樣了……”
他不可置信,聲音因為震驚而顫抖。
辜擎一馬上想起羅萊蕾的能力,她是自己眼中的她, 於是辜擎一責怪自己,他顫抖地摘下支離破碎的眼鏡, 只能潦草地用指腹塗抹擦拭, 為的不過是盡可能能看清,確認眼前這一切只是自己愚蠢不堪的幻想。
人類做著這一系列看起來可笑的行為, 羅萊蕾只是歪了歪頭, 無所謂地等待著。
發情期中的它會迎來許多變化, 所以亟需愛人和食物。在剛才淺嘗即止後,它兩側的魚鰭蛻化成為了手臂,魚尾也從漆黑逐漸開始向金色靠攏。可辜擎一眼中的它全不是這樣——
他的珍寶,他的羅萊蕾變得面目全非,那些後背的血管瘤子從後往前蔓延,甚至爬到了它的臉上。它瑩白的手臂變得僵硬、死白,掉下血肉,場面如同石膏損壞簌簌掉下來幾塊,不血腥,但尤為恐怖,大型的鰭就在原本長手的位置長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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