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平常普通的事, 還是別的。
玻璃牆裡的異種姑且不提,走廊上的這些人類研究員, 他們所要做的下一步, 是不是朝著溫蠻開始飛速而來。
溫蠻咬緊了牙關, 用他表現出的最凶狠的眼神掃了一遍在場。他們理應是被溫蠻的態度嚇到了,紛紛低下了頭。
在這個關頭,溫蠻顧不了太多了,他在這些白色研究服回避目光的同時,飛快地奔跑在走廊上。
噠噠——
噠噠——
噠——
急促的腳步聲一點點消失了。
實驗屋裡的異種在接收不到聽覺信號後,陷入了焦躁與失落的情緒,產生了在房間裡原地兜圈的機械行為。一些研究員仍然佇在原地,仿佛無知無覺,他們根本沒有意識到剛才發生過什麽,或者還沉浸在一種奇妙的狀態中,而還有一些白衣服,他們的衣擺搖搖晃晃,腳步也跟上。
他們跟了上去。
跟上了溫蠻腳步聲消失的方向。
溫蠻……他要去哪裡?……要做什麽……?
他們可以去看看嗎……
……
……
因為奔跑,溫蠻的心臟急促跳動,頻率居高不下。
溫蠻有些體力的,但他平時沒有這麽用,也似乎在緊繃的情緒中過早地被消耗了,溫蠻猛烈的呼吸中開始摻雜著鐵鏽的血腥味。
但他不敢停下。
距離下班還有時間,但溫蠻催促著自己現在必須立刻離開這,什麽正常的請假手續,溫蠻根本管不了。
他奔向消毒區,並破天荒地越過消毒區,期間沒有任何細致的消毒程序。這過程中他還遇到了一些同事,但溫蠻根本沒看到他們的臉。
更衣區的保管櫃裡,溫蠻沒有時間收拾,他隻拿走了唯一能聯絡的手機。園區的監控設備、安保裝置乃至守衛人員,這些竟然統統都阻止不了他。紅色的攝像頭眼、黑棕色的瞳孔……他們只能用各種形式的眼睛記錄下溫蠻的舉動,忠實地追蹤著他。
溫蠻已經邁出研究所的大門了,他只剩最後幾個台階。溫蠻孤注一擲地朝前奔跑,一手攥著手機,另一隻手緊緊握著胸前的繭晶。
然而,溫蠻的身後還有一隻手。
那隻手帶動它的主人,一起穿過研究所的玻璃大門,那隻手朝溫蠻伸來、伸來……
紳士的手抓在傘頭,黑色長柄傘的彎柄勾住了這隻即將追上來的手,再橫向一攔,那隻手就被牢牢地別了起來。
司戎側身走了兩步,徹底擋住了溫蠻朝前跑的背影。而他對著來人微笑地挑了挑眉:“這位……你有什麽事嗎?”
“可以和我說。”
聽到司戎聲音,溫蠻倉促停下,回頭,果然是司戎。於是他重新回來。
手掌中的繭晶仍然在微微發燙,卻已經比剛才要好得多,能夠提供溫蠻安全感的人以最快的速度到場,那麽他的附屬品就可以先行退場。
司戎的身軀直接幫溫蠻擋住一大半視線,溫蠻越過司戎的肩膀看過去,被司戎雨傘攪住手腕的人,是平日裡看守研究所大門的安保。
在司戎“溫和的提醒”下,保安的臉色微微扭曲,但他和溫蠻對視上的時候,又力圖露出可親的微笑,於是他整張臉的表情看起來十分怪異。
“溫老師、溫老師……!”
司戎見狀,拿開了傘,保安連忙從懷裡掏出他的真正目的。
“有一封你的快遞!”
他邊嘶氣邊說道。
“快遞上午剛到的。你今天是下班了麽……走得好急,我根本來不及喊你……”
他想要拿過去給溫蠻,卻被司戎微笑地製止。司戎伸出手掌,笑道:“給我就可以了。”
單看司戎現在的言行舉止,得體到完全沒有可指摘的,但面對這張看起來溫和的臉,保安還是忍不住瑟縮了下肩膀,生不出一點反駁的意思。一來二去,他好像也覺得匆匆忙忙追出來就為了親手給快遞的自己有些奇怪和無聊,特別是還沒討著一點好。於是在看到薄薄的文件快遞落到司戎手裡後,保安就快步地匆匆跑回去了。
司戎收回目光,攬過溫蠻的肩,低頭輕聲道:“走吧。先到車上。”
一上車,司戎率先發動了車,隨後阿戈斯的部分身體擠滿了駕駛座的下半部分,由那些觸肢操縱著踏板和方向盤,司戎人類的殼子全用來關心溫蠻。
“出了什麽事?”
文件快遞還放在儲物格裡沒拆開,這不是他們關心的重點,阿戈斯和祂心意相通的伴侶之間有著好比靈魂感應一樣的聯結,對方情緒的激蕩變化彼此都能感知。
所以司戎就來了。
遠離研究所,遠離那些怪誕,溫蠻的理智和冷靜慢慢恢復,他組織著語言試圖向司戎解釋清楚。
“今天組裡打算對海倫進行血檢……那些人表現出來的態度我不喜歡,很奇怪,明明我自己這樣的研究試驗做了不知道多少年、多少次,但今天突然覺得不舒服,想從那個會議現場逃出去,還想從研究所逃出去……”
溫蠻在說這些話的時候,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好像和不久前那個自己分割開來了,“那個自己”是極為特殊的,更恐怖的是,“那個自己”似乎根本不受溫蠻的理智控制,而屬於一種爆發的本能。
溫蠻的情緒又隱隱有了波動,司戎立刻握住了溫蠻的手。不僅是他人類的軀體來包裹、給予溫蠻安全感,那些漆黑的本體也順著中間爬了過來,包裹住了溫蠻的腰部以下的所有身體,溫蠻仿佛就像坐在一池漆黑的膠質物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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