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從涼亭轉移到了庭院,隨著觸手越冒越多,能落腳的位置越來越少。
時絮揮刀的速度絲毫沒有減慢,觸手仿佛砍不完,剛砍斷一批就又湧來下一批,源源不斷。
庭院的土地被觸手們開墾了一遍,已經沒有能讓時絮落腳的位置了,他被迫退到了別墅門口,同時發現了,黑色觸手們早就將這座別墅外圍包圍了起來,它們特意給他騰出了一個能落腳的點,而他能夠躲避的方向只有身後。
黑色觸手們在邀請時絮進屋,不,是操控觸手們的時牧在強製讓時絮進屋。
“哥哥,你一定會喜歡的。”被大片的黑色淹沒,時牧的聲音傳了過來。
看不到時牧,時絮卻能聽出時牧聲音裡的亢奮。
“來吧,我們進去吧,這一定會是一場精彩的表演,等你看到了,一定會誇獎我的。”
黑色觸手們合並在一起,仿若一座高山般朝時絮襲來,身後的大門應聲而開,刺眼的陽光被遮擋,漆黑包裹住了時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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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黑暗吞噬的瞬間,時絮就擺好了防禦姿態,金色觸手從他的口袋鑽出,膨脹成一張金色的網,兜住了時絮,在時絮周身布下了一層堅固的保護殼。
做好了一切,然而,想象中的攻擊沒有落下來。
黑暗中亮起了一束火光,緊接著便是第二束、第三束……逐漸連接成了一條線,指引著時絮朝光的盡頭走去。
身後的大門緊閉,時絮可以破開大門逃出去,但他沒有選擇這麽做。
讓時絮一個人踏入這座房子,他是敢的。
之所以不想隻身一人進入房子,是出於安全考慮,謹慎總是最好的。
祁愈的支援不慢,等半個小時他還是等得起的。
但既然時牧邀請他進來了,他就沒有逃出去的道理,‘逃’這個字聽著也不好聽。
時絮抓緊了長刀,朝著火光指引的方向走去。
時絮在這裡住了十幾年,就算閉著眼睛也能摸清每一個房間,火光無法照亮整個房間,驅散不了黑暗,時絮的視線也沒有受阻,他跟著火光上了二樓,走到了時岩的房間前。
門內的家夥似乎聽到了門外的動靜,幫時絮打開了門。
隨著房門開啟,一股腥臭撲面而來,時絮及時捂住了鼻子,還是吸入了腥臭難聞的氣體。
時岩房間的窗簾也緊閉著,猛烈的陽光照不進來,房間內一片黑暗,借著走廊的火光,時絮只能看清門口的一小片區域,地板上,有什麽東西在悄悄蠕動,極度的安靜之中,時絮聽到了幾聲痛苦的喘息聲。
時牧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時絮身後,含笑開口:“就是他冒充父親,我把他抓起來了,我棒不棒?”
時牧的聲音落下,室內的窗簾被拉開,時絮的視線無法被拉動窗簾的黑色觸手吸引。
時岩躺在床上,平日精心保養的臉爬滿了皺紋,又因為失血過多面色蒼白而變得愈發醜陋,他的身體被無數根黑色觸手鎖住,在時絮趕來之前,他試圖掙脫這些觸手的束縛,早已經筋疲力盡,此刻像一條脫水的魚般癱在床上,無力地等待著屬於他的製裁。
聽見動靜聲,時岩艱難地移動眼球,余光瞥到時絮的白發時,失去焦距的眼裡迸射出精光。
求生意志讓虛弱無力的他爆發出最後一點力量,用盡全力也隻抬起了一點腦袋,滿含欣喜對時絮道:“小絮,你是來救我的嗎?快救我出去!”
深陷如此處境了,時岩依舊對時絮用了命令的口吻,時牧的這點教訓對時岩來說不痛不癢,根本無法改變時岩根深蒂固的想法。
時岩是父親,他的孩子就要對他唯命是從。
時牧幽幽道:“他很壞對吧,明明是冒充的,還要對你頤指氣使。”
從見到時岩之後,時絮就異常沉默,就算深陷局中,他仍舊像是個旁觀者般,冷靜旁觀著這一切。
時岩的呼救他充耳不聞,時岩狼狽的姿態他視而不見。
他想過報復時岩,卻從未在報復時岩中獲得一絲一毫的快感。
因為,時岩怎麽樣,對他來說一點都不重要,冷血無情這一點,還是時岩教他的。
“無關緊要的人無需在意,你要清楚,最重要的是什麽。”
時絮最重要的兩個人都已經不在人世了,時岩是無關緊要的人,所以無需在意,也無需拯救。
“時絮,你、你聽到我的話了嗎?你傻愣著做什麽?快……快點救我!”時岩已經氣若遊絲,進氣比出氣少,還能撐著一口氣,說出那麽多字。
“他真的很過分,假冒父親不知悔改,現在還用父親的口吻要求哥哥救他,這種人就該教訓一頓,讓他徹底知道錯誤。”
時牧話落抬起手,大床底下的地板塌陷下去,下一秒,承載著時岩的大床消失不見。
時牧笑著做出邀請的動作,鼓動道:“哥哥,去看看吧。”
時絮掃了時牧一眼,緩步走到地板凹陷的邊緣,往下一望。
不知道時牧做了什麽,時岩沒有掉落在一樓,一樓的地板也破開了一個大洞,結實的床板在落地時就四分五裂,時岩沒有立即死亡,應該是時牧特意給時岩留了一口氣。
但他的情況比剛才更糟,碎裂的木板碎片扎入他的身體,疼得他面龐扭曲,早在之前就用盡了力氣,再怎麽疼痛,也發不出淒厲的慘嚎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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