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靈是石棋的代號,他在夜間的視力尤為敏銳,引領滄余和屠淵,順利靠近建築。他們利用陰影,來到拐角。
“牆壁很厚,大門是打開的,”石棋迅速看過去,輕聲匯報說, “門邊有字,但是我看不懂。”
滄余從石棋肩膀上探出腦袋,他看清了那個名字,唇角的笑容消失了。
“小魚,”屠淵不會放過滄余的任何情緒變化,他輕輕扳過滄余的臉,說, “不喜歡就別看了。”
滄余搖了搖頭,說: “我要……”他調整片刻, “知道這裡面有什麽。”
石棋問: “那行字寫的什麽?”
滄余看了看石棋,又看向屠淵。他沉默片刻,說: “Thalasire valinthome,深海審判場。”
“審判?”石棋皺眉, “誰對誰的審判?”
海風急切地刮過,滄余稍微縮了下肩膀,第一次感覺到冷。下一秒屠淵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溫柔地摩挲了兩下。
屠淵指向另一側的窗口,裡面的人沒有拉上那裡的窗簾。三個人就從這裡窺視進去,然後滄余和石棋一動不動,屠淵一手一個,把他們都按了下來。
不過石棋得自己蹲身,滄余已經進了屠淵的懷抱。
“小魚,”屠淵的額發有些擋眼,但是他目光明亮溫柔,對滄余低聲說, “小魚,看著我。”
滄余怔怔地望向他。
“這裡的一切都是情理之中,把它想成一種懲罰,就會好受的。”屠淵聲音低沉,他俯身和滄余額頭相觸,說: “不要那樣想,小魚,我不要你那樣想。”
滄余呼吸急促,他陷在漩渦裡,大海般的眼睛裡風暴不停。更糟糕是的,一聲刺人耳膜的尖叫從建築裡傳出,令人生怵,帶著極致的痛苦,聽上去足以撕裂喊叫者的聲帶,窗上的菱形玻璃都在一並癲狂地顫動。滄余猛地低下頭,屠淵立刻捂住了他的耳朵。
但是沉睡的意識已經被喚醒了,滄余猛地推開屠淵,趴身乾嘔起來。
窗戶那邊是一間實驗室。
人魚的實驗室。
在強力的白熾燈下,人類實驗品仿佛沉淪在海中的顆粒,根本無力掙扎。他們身上連接著數根管線,各種複雜的儀器閃動亮光,滴聲作響。滄余看過去的時候,有人被堵住了嘴,正躺在鐵台上。兩條化出雙腿,赤\\裸著上半身的人魚正拿刀割開他肋骨處的肌肉。
人魚取下他腹部一整片完成的皮膚,小心而滿足地鋪在一旁。
“可以獻給王,”其中一條人魚說, “當作王新的畫布。”
而角落裡蜷縮著一對年紀不大的人類男女,在幾名人魚的命令下哭泣著開始性\\行\\為。然後人魚們在他們面前脫光了衣服,舒展開雙腿,對他們分別施\\暴。
這裡是刀俎實驗室和狂夢歡場的結合,科學的殘忍和原始的野蠻同時上演,只不過被囚\禁和虐\待的對象換成了人類。德賽爾島正上演著深海對於人類的審判,判處極刑,沒有轉寰的余地。
裡面的人類在尖叫,滄余聽到了,他想起醫療椅上尖叫的自己。他伸手去撓心口,那裡的刀疤和紋身都在發癢。
但是屠淵吻住了他,也穩住了他。滄余逐漸只能聽見屠淵的呼吸,以及他們唇間的水聲,屠淵強勢地介入他的痛苦,高調地對滄余的過去宣布——這條小魚現在是我的。
這個男人很厲害。
滄余松開揪著屠淵肩章的手,從回憶的浪潮裡爬出來,渾身是汗。他倉促地喘著息,說: “走吧……回去再……”
“我明白。”屠淵說。
他們的眼睛裡倒映著彼此,滄余看著屠淵瞳中的自己,鎮定了很多。
“我會弄清楚,”滄余低聲說, “這個世界不會一直這樣的。”
他們悄聲離開,在外圍的石堆裡找到了關押人類的山洞,屠淵給出手勢,石棋果斷出擊,抓出了最靠近洞口的一個人。
這人已經不年輕了,手腳上都銬著鐵鏈,隻穿著一條短褲,瘦得皮包骨。他大概是以為是人魚來抓人,根本不敢掙扎,嘴裡念著求饒的話。
然而他看到陌生的面孔,張嘴要喊。
“安靜,”石棋直接把手槍堵進他嘴裡,說, “否則殺了你。”
“我們是人類,”屠淵說, “回答問題,我們救你出去。”
這人忙不迭地點頭,說自己是島民,但要求他們先帶他離開這個基地,才肯吐露更多。他緊緊抓著石棋,眼珠無力地轉動。滄余蹲在一邊,裹著屠淵的外套,一直沒有露出臉,也沒有說話。
***
鋼牙號上燈光全熄,只剩石棋在船長室舉著一個小電筒。那個島民還在狼吞虎咽,腮幫子鼓得看上去要炸了。
“我說,你已經吃了一碗燕麥粥,兩隻雞,四條麵包了。”金帆實在忍不住了,說, “人的確只有一張嘴,但是請你在進食的同時,告訴我們一些有用的信息,好嗎?”
“請你有一些同情心,”艾薩克說, “他已經餓壞了。”
“你看,永遠是這樣,”金蛭川不忘諷刺, “這個牧師還以為自己是聖母瑪麗亞呢!”
島民噎得直打嗝,藍允漣遞了水給他,他脖子一伸一伸的,把最後一口吞下去了。
他還沒開口,渾濁的淚先掉了下來。
“德賽爾島是個詛咒,”他哭著說, “我們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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