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光,你身上的那些傷口……是怎麽回事?”
黎帛問。
“傷口?什麽……什麽傷口?”
楊思光迷惑地說道。
他並不知道,當他在病床上抬起頭來的時候,曾經靈動而清澈的眼睛,看上去就像兩口深井。已經沒有絲毫的生氣。
而黎帛在對上那雙暗淡眼眸時,胸口也莫名泛起了一天近乎憐惜的情愫。
他歎了一口氣。
然後,他格外溫柔地,隔著病號服,輕輕點了點楊思光的胳膊。
楊思光在黎帛的示意下慢慢捋起了袖子。然後,他看著自己手臂上深深淺淺的淤青和抓痕,瞳孔倏然縮緊。
下一刻,他抬起手扯開了自己的衣領,觸目驚心的痕跡,再一次映入眼簾,顯然並不僅僅局限於手臂上狹小的區域。
病房裡陷入了一陣短暫的沉默,又過了好一會兒,黎帛才緩緩開口。
“之前在給你做基本檢查時,我們發現你身上有許多……遭遇凌虐的……跡象。”
他的聲音非常緩慢,似乎一直在努力斟酌開口時應該使用的詞匯。
“你還記得這是怎麽回事嗎?”
然後他問道。
楊思光很久都沒有回答他,只是呼吸聲卻明顯的變得更加急促了起來。
“我……我……我不……我不知道……”
青年的聲音異常空洞。
“我不知道。”
他重複了一遍。
“我不記得了。”
他說。
然而……
【你是真的不記得了嗎?】
在心底深處,似乎有個聲音對楊思光發出了尖銳的問詢。他劇烈地顫抖了一下,恨不得就此鑽進被子裡,像是一個六歲的孩童般躲避想象中的夢魘。
他真的不記得嗎?
那當然那不是真的。
他記得。
*
在他掙脫鎮定劑作用清醒過來之前,他就陷在那個夢裡。
他夢到自己安靜地躺在簡陋但熟悉的臥室裡,他正在睡覺,卻在冥冥之中感覺到自己房間的窗戶,似乎被人從外面輕松地打開了。
那是不應該的。
他明明記得,自己每天晚上都會注意反鎖窗子。
然而……隨著窗軸的細微嘎吱聲,那泛著潮意,來自於深夜的夜風,吹過敞開的窗戶,拂在了他的臉上。
確實有人進來了。
氣流的變化觸發了他身體裡最古老的本能,楊思光瞬間被驚醒,然而,他的意識醒了過來,身體卻依然深陷於近乎癱瘓般的沉睡中。
他的眼皮像是被什麽東西控制住了一般死死黏著在一起,身體更像是灌了水泥,就連動一根手指都變得異常艱難。
是鬼壓床嗎?是嗎?
楊思光在心底不斷詢問著自己。
冥冥中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輕微戰栗著,仿佛已經預感到了即將到來的危險。他很清楚地聽到了一陣輕柔的腳步聲——那聲音被刻意放得很輕很緩,就算最高明的小偷恐怕都不會有那麽輕巧的腳步。
然而這個夜晚實在太過於安靜,而楊思光又太過於緊繃。他不受控制地捕捉著周圍的一切動靜,那腳步聲對他來說簡直就是震耳欲聾。
緊接著,那腳步聲消失了。
消失的位置,就在他的床邊。
隨即他的床板很輕地晃動了一下。一股熱乎乎的氣息落在了他的腳畔。
那氣息是多麽陌生,又是多麽熟悉。來人從床腳開始,一邊舔著楊思光的腳趾,然後是腳踝,然後一步一步爬到了他的身上。
被子被人小心翼翼地掀開了。
【“呼……”】
喘息聲變得渾濁而沉重。
與之相對的,那人有著一雙格外冰冷的手。
他的手指細長而靈巧,很輕松便解開了楊思光睡衣的扣子。
楊思光眼睛緊閉,腦海中詭異地浮現出紀錄片裡毒蜘蛛是如何聳著細長的前肢,一點一點肢解自己的獵物,並且將其慢慢送入自己口器內部的畫面。
他的睡衣也被脫了下來。
有人呼哧呼哧地喘著氣,沿著他的脖頸一點一點向下,然後重重地壓在了他的身上。
皮膚上泛起了刺痛。
那人在舔他,然後咬他。
恍惚中那人遙遠而模糊的獰笑似乎與喘氣聲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不。不是鬼壓床。
他只是在被什麽人……侵犯。
在身體的最深處,僅存的理智明確地告知楊思光這一點。
隨著濡濕的麻癢和胸口處的刺痛襲來,極度的恐慌淹沒了他。
在這樣的驚懼中,壓製在他身上的無形力道似乎終於放松了一道細細的縫隙。
終於,楊思光艱難無比地睜開了一條細縫,他望向黑暗,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因為狂喜和饜足而徹底扭曲的臉。那張臉他曾經在幻覺中看到過,醜惡,扭曲,令人作嘔。
那顆亡者的眼珠在它鮮血淋漓的臉骨碌碌四處亂轉著……而在那張畸形而醜惡頭顱後面,連接著一具肌肉虯結,皮開肉綻的畸形黑犬的身體。
【“思思……”】
【“嘻嘻嘻嘻……我現在變成思思的狗了……”】
【“我一直都想當你的狗嘻嘻嘻……”】
仿佛可以察覺到楊思光驚懼萬分的窺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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