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人面犬猛然間從楊思光的胸口處抬起了頭,他咧開了嘴,唇齒間是楊思光依然還在跳動的心臟。
它衝著楊思光吠叫了起來,並且,就像是純粹的動物一般飛快地聳動起腰肢。
……
類似的夢境楊思光做過無數次,早在黎琛出事之前,便時不時地重複一次。
楊思光去找過網絡上的心理醫生,而醫生總是會告訴他,那是他對自身性向的極度恐懼和壓抑,化作了噩夢的形式展現出來。
他便也沒有太在意,畢竟他還有很多很多的噩夢。
唯有昨天的那一次噩夢,楊思光留終於記起了那個夢境所有的細節——那個夢對於他來說也變得異常鮮明,清晰,痛苦。
而那個夢裡的人面犬在夢境中施加給他的傷痕……
如今也出現在了他現實中的軀體上。
不,等等,現在真的是現實嗎?
他依然處於夢中?
還是……夢中的怪物已經突破了屏障,將魔爪扣在了他的現實之上?
楊思光用手捂著嘴,身體不受控制地輕顫起來。
那明明就應該是夢啊,不可能。不可能,如果一切都是幻覺的話,為什麽幻覺中帶來的傷口會直接出現在現實中他的身上?
“這不是真的。”
楊思光輕聲地說道,開口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已經變得異常沙啞。
不經意間他看向了病房的窗口,一個念頭忽然闖入了他的腦海中,很多人都說過,做噩夢的時候只要從高處跳下就能夠醒過來了。
不過那是誰告訴他的呢?他也已經想不起來了。
*
黎帛依然在看著楊思光。
男人的目光中帶著奇異的包容和平靜。
但這反而讓楊思光愈發焦躁起來。
在黎帛面前,他就像是一個真正的瘋子,一個精神病人,一個妄想症患者以及……
“抱歉,思光。”也就在這時,黎帛忽然開口打斷了楊思光的自我厭惡,“不過,我想給你看一樣東西,可能會有一點惡心,但是我想你有必要看一眼……”
說話間,黎帛將自己纏滿了繃帶的手遞到了楊思光的面前。
黎帛解開了那上面的紗布。
而隨著紗布一圈圈松開,脫落,一股難以形容的惡臭,從紗布下方散發了出來。
緊接著楊思光便看到了黎帛之前一直隱藏在紗布之下的傷口。
男人的掌心有個幾乎可以透光的大洞。
那個□□周圍是一簇一簇黑紅交織的皮肉,以及大量黃綠色的膿液。
楊思光震驚地睜大了眼睛。
看得出來,曾經有人企圖治療過黎帛掌心的□□,然而。在泛白的骨頭,深紅色的肌肉和淡黃色的皮下組織間,交錯腐敗的血肉依舊清晰可見。
當然,最讓楊思光吃驚的,還不是黎帛那令人幻痛的傷口,而是傷口周圍一行行深紅色的,由朱砂寫成的經文。
無論從哪個方向想,這些經文,都不應該出現在傷患肢體上。
“這,這是什麽——”
眼前的場景顯得詭異極了。
“我什麽辦法都用了。”黎帛眼簾低垂,定定看著掌心傷口,沉聲道,“但是,我手上的傷口最多也就這樣了……在某些難以解釋的力量面前,科學的力量簡直不堪一擊。”
顯然如今的黎帛早已習慣了自己傷口,就連聲音聽上去都很平靜。
“總之就是怎麽治都治不好,就算移植了皮膚也會很快腐敗,搞得我差點因為敗血症嗝屁。幸好最後還是想辦法尋求了玄學的幫助,不然這回兒跟你聊天的人,恐怕只能是鬼了。”
黎帛苦笑著自我調侃道。
“雖然最後,也只能想辦法以經文畫在傷口附近鎮壓,這才保住了我這隻手。黎琛那孩子,確實還是蠻凶的。如果沒有經文的話,可能你現在看到的我已經截肢了……總之,我想告訴你,一切都不是你的錯,也不是你的妄想。我跟你遭遇了一模一樣的事情。黎琛他也襲擊了我,他現在,已經變成了非常可怕的惡鬼……”
“黎琛他不是那樣的人——”
楊思光下意識開口反駁,但話說到一半,自己這些天遭遇的事情一件一件襲來,他瞬間又噤了聲。
攥在衣服上的指關節已經因為用力而泛白了。
“我想幫你,可以嗎?”
然後,他才聽到黎帛一字一句地對他說道。
“讓我幫你,思光。”
作者有話說:
趕緊來補充說明一下,思光只是因為藥物作用,潛意識裡的恐懼和厭惡將自己迷迷糊糊中看到的人影異化了。
他最開始“做噩夢”那時候,某人還是活人呢!沒那麽獵奇!
第62章
那天下午,楊思光便在主治醫生極為不讚同,卻又只能默默忍耐的目光下,坐上了黎帛的車。
黎帛帶楊思光去找傳說中那個“可以幫忙看一下”的人,卻並沒有如往常一樣讓秘書充當司機。
開車的人變成了黎帛本人。
他開著車在整個A市的大小街巷裡來回轉了好久,似乎是在遵循著某種楊思光搞不懂的規律。
一直到傍晚時分,車子才在一個急刹車後,倏然在郊外一座類似於農家樂般的破舊院子前停了下來。
楊思光下車先是乾嘔了一陣,然後才艱難地直起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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