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母親才會任由那個男人那麽做吧?”
“他一直在打你,不是嗎?”
……
聽到這裡,也許是因為已經精疲力竭,這也許是因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楊思光的身體顫抖起來,漸漸的,漸漸的,摳住窗框的手指開始打滑。
“不,不不不不閉嘴!你給我閉嘴——”
楊思光沙啞地低吼道。
可“丁小龍”當然不可能閉嘴,它幽幽地繼續說了起來,語氣是一種令人作嘔的憐惜。
“……那個女人總是跟你,說男人就是這樣,好歹他也在養家,尤其是還養活了作為拖油瓶的你。”
“小時候好幾次你被打的骨折去醫院的時候,那個女人總是說是你自己太貪玩從樓梯上摔了下來。”
“好在你長大後那個人打不過你了,可是你卻發現他還是在打你媽,你沒辦法,只能搬回家住……你只是想保護你唯一的親人,然而比起你的保護?那個女人想要的還是那個毆打她,羞辱她的男人……她是那個人的妻子是丁小龍的母親……他們才是一家人……”
“而你,你只是一個外來者。”
“你學不會跟別人相處,你已經很努力的偽裝了,可是你從來都沒有學會,該怎麽像正常人那樣跟其他人交流。所有人到了最後,都覺得你很怪……是啊,你就是個怪人。”
“你跟整個世界都格格不入,你沒有朋友,也沒有親人。你不知道自己活在這個世界上究竟有什麽意義?你想逃離,想變得強大。想要割舍掉這軟弱的性格,可是你做不到……你就像是一個殘酷的孩子般,一直渴望著有人能愛你……”
“可你知道,不會有人愛你。”
“不會有人需要你。”
“如果你真的死去了,那些人也只是帶著一些煩躁的心情,像是處理麻煩一樣,簡單地安葬你,然後過不了幾天,幾個月,甚至用不了一年,所有人都會忘記你。”
“你在這個世界上沒有留不下任何痕跡。”
“丁小龍”的雙臂猶如蛇一般,已經攀上了楊思光的脖頸,而後它輕柔地捧住了他的面頰。
“別哭,親愛的,別哭了,我真為你難過。我一直都在看著你,看著你受欺負看著你在這個世界上撞得頭破血流,我心疼你。”
“所以,我想帶你走。”
說話家,惡鬼伸出了細長的舌頭,一點點地,它舔舐掉了楊思光的眼淚。
“我喜歡你……喜歡得都快要瘋掉了……”
惡鬼在他耳畔發出了溫柔的耳語。
“一起走吧?思光。”
“去一個只有我們兩個的世界。”
“我會在那裡,好好愛你的。”
“我將永遠愛你。”
……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惡鬼的聲音逐漸變成了記憶中黎琛深情的呢喃,再也沒有絲毫令人膽顫心驚的詭異,只剩下誠摯的渴望與期待。
楊思光的手臂已經酸痛到失去了知覺,惡鬼的低語不斷敲擊著他的顱骨,他能感覺到,自己身體裡有些東西松動了。
是啊。
其實也沒有什麽好堅持的。
他想。
他在這個世界上本來就……
【“思……¥#@……思思……我的……”】
就在楊思光即將松手的那一瞬間,他忽然聽到了一聲極為含糊而森然的低語。
下一秒,他便看到“丁小龍”身後猛然探出了一隻慘白的手臂。
手肘斷裂,指尖磨損。
堅硬的指骨直接摳住了楊思光的皮肉,帶來一陣刺骨的劇痛。
*
“思光!”
下一秒,“丁小龍”被人一把從窗口直接掀飛了出去。
是正兒八經的那種“掀飛”。
楊思光甚至都能聽到丁小龍摔在地上時發出了“咚”一聲悶響。緊接著,黎帛慘白的臉出現在窗台邊沿,男人看到窗邊搖搖欲墜的楊思光,瞳孔猛然縮緊,隨即一把拽住了他,將他用力地從窗台外扯回了市內。
一切都發生得很快。
快得楊思光甚至都來不及反應。他的手腕還殘留著惡鬼留下來的陰寒,大腦更是一片空白。
一陣天旋地轉總算回到室內,他還沒來得及喘氣,整個人便被黎帛一把抱在了懷裡。
“思光……思光……”
黎帛將頭擱在了楊思光的肩頭,呼吸格外急促,他不停地重複著他的名字,明明剛才身處險境命懸一線人是楊思光,可現在受到了莫大驚嚇,以至於精神幾近崩潰的人,反而更像是黎帛。
……
隨著黎帛的出現,原本籠罩在病床裡的某種禁製仿佛在無形中被解開了。
時間再一次開始流動。
緊跟在黎帛身後闖進病房的人是幾名醫護人員,他們正巧看見了,黎帛是如何一腳踢飛丁小龍的。
那個少年這時候正躺在牆角哀哀直叫,神智混沌。
而下一秒,當黎帛從窗邊拽起楊思光後,他們更是嚇得人都快瘋了——誰都沒有想到丁小龍竟然能夠輕而易舉地掙脫束縛裝置,甚至,他看著還像是要將自己的哥哥,直接推到窗外去。
這已經算是重大事故了吧?
所有醫護人員臉上都褪去了血色。
“這,這是怎麽回事?”
“有沒有受傷?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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