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之前一樣,原本正在發狂的瘋子,目光一落在那些字跡上,眼球便微微震顫起來。
人也瞬間安靜了。
“嗬……封井村……失蹤……調查記錄……第103天,我們……我們在村子裡沒有找到有用的線索,那些人好像真的如同那些荒誕的傳言所說的一般,‘神隱’了……”
男人的嘴唇翕動著,嘟囔著念誦著筆記本上的文字。
只是,於槐並不知道,每念上幾句,男人無意識地咕噥裡便會多上許多文字上並未記載的內容。
“……我們仔細地調查了……曾經親自跟‘返生者’們接觸過的村民,從那些村民們的反饋上來看,所有死而複生之人的行動……跟生時無異……”
“李二花,女,23歲。有一個姐姐,李大花,四年前嫁入了仙井村。李大花的丈夫,張鐵牛,在調查中被證明是一名‘返生者’。在借肉返生術成功過後第七天,李二花曾經前往仙井村探望姐姐和姐夫……”
“在我們再三追問下,李二花唯一提及的不同尋常之處,只有張鐵牛在肉體上的極度亢奮。”
“原話如下——‘俺姐跟俺說她都受不了咧,覺得下半身疼得很,腫得不行。鐵牛哥回來後啥都不愛乾就愛拉著俺姐乾那事情。俺姐覺得這件事情醜,不敢跟人說,隻跟老婆婆說了想讓那老的管管鐵牛哥,結果老婆婆還罵了俺姐,說俺姐到家裡來就是做這個的,說她嬌氣。那天晚上,俺就跟俺姐睡了,想讓俺姐歇歇,結果半夜我起來,發現鐵牛哥就站在窗口旁盯著俺姐看,眼睛紅通通的,整個人直喘氣,手還在底下做那種髒事,嚇死個人嘞。’”
幽暗破敗的房子裡,瘋子掐著嗓子,活靈活現地複述著多年前某個鄉村少女的話語。
但說著說著,於老爹的神色逐漸從恍惚轉為猙獰,聲音也陡然變得異常淒厲刺耳。
“不,不對——不對不對——”
渾濁的雙目中浮現出了一絲難以形容的巨大恐懼。
“死了!他們都死了!我看到了!我確定!陳巧,我很確定他們都是死人!死了!死——”
男人開始痛苦地尖叫起來。
只不過,於槐對此顯然已經見怪不怪。
他撇撇嘴角,有些煩躁地摳了摳頭,然後乾脆利落地把筆記本胡亂地丟回了木箱。
而也就是在這時,他在隆隆的雷聲中,聽到了自家門被砰砰敲響的聲音。
於槐皺了皺眉,喊了一句:“誰啊?”
然而,門外卻沒人應答。
只有薄薄的門板,被人機械性的,一下一下地敲著。
於槐罵了一句髒話,順手抄起了桌邊一把磨得雪亮的柴刀塞在腰間,然後才慢騰騰地挪到了門邊,一把拉開了門。
“嬲你媽媽別三更半夜在這裡敲什麽敲——”
惡毒的咒罵倏然卡在了嗓子眼裡。
於槐有些驚訝地睜大眼睛,看向了門外的甘棠……
門外大雨滂沱,少年全身透濕,面色慘白宛若水鬼。
明明於槐這時候都已經把門打開了,他卻依然保持著抬手敲門的姿勢一動不動。
半晌,他才渾渾噩噩地抬起頭,對上了於槐的目光。
“…………%¥”
他的嘴唇翕動了一下。
“什麽?”
於槐眉頭擰緊,沒聽清,問了一句。
然後他才聽到甘棠說道。
“我殺人了。”
少年絕望地對著他,喃喃道。
“求你了,幫幫我。”
第88章
於槐在大雨中翻了牆,跟著甘棠回到了房間。
就跟甘棠離開時一樣,岑梓白還保持著以面朝下的姿勢躺在地上,暗紅色的血泊從他頭部的位置蔓延開來,染紅了地面。
雖然已經從甘棠前言不搭後語的低喃中知曉情況,可親眼目睹如此慘狀,於槐還是在原地呆愣了好幾秒才緩下心神。
甘棠死死抓著他,動作很用力。
明明是在夏天,少年的手卻冷得像冰。
“……我沒想過會這樣。我只是氣極了。”
像是在解釋什麽,又像是自言自語。
甘棠目光空洞,不斷地嘟囔著。
於槐深吸了一口氣。
“你……你先冷靜一下。”
半晌,於槐乾巴巴地說道。
“說不定這家夥還沒死呢。”
他說道,然後艱難的將手從甘棠的指尖中掙脫出來。他乾乾地咽了一口唾沫,戰戰兢兢地靠近了岑梓白,然後伸手過去,將岑梓白的身體翻了過來。
他本意是想探探岑梓白的鼻息,然而看到男生如今的面容後,還是不由自主罵了一句髒話。
“艸——”
岑梓白原本俊美的面容,現在已經面目全非。
他左眼的眼窩處血肉模糊,他的眼皮已經完全豁開了,如今就像是一張血淋淋的小嘴,正在衝著於槐發出聽不見的尖叫。他的眼球早已癟了下去——岑梓白的運氣確實相當不好,摔下去的時候眼睛直接砸到了櫃子的銅角上。
而且,他早已沒有了呼吸。
“靠,你到底幹什麽了?”
於槐不由喃喃低語。
甘棠肩頭顫抖,發出了一聲低低的抽泣。
少年顯然已經快崩潰了。
“我沒想殺人。”
少年已經全身癱軟地蹲了下來,神經質地不斷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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