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有證據嗎?
一聽這話,少年臉色唰地白了一度,坐在椅子上,神色有些坐立不安。
羅父羅母拉住了他,從行為舉止表達了強烈的不信,他們認為警方這是在詐。
兩名警員對視一眼。
果然真如那個報案人小字裡所說,孩子想要自首,父母強烈阻撓。
秦居烈拿出了幾張紙,遞了過去,“這是報案人最早寄給我們警局的畫,畫後還有兩封信,他有話想對你們說。”
誰?那個把他們兒子給舉報了的報案人?
他有話說對我們說?有什麽話可說的!對方可是把明明舉報了的人!
羅父羅母壓下心頭的一點不悅。
一幅畫就這樣清晰映入他們眼簾,畫像上的少年五官清秀,十六七歲,他們無比熟悉的樣子,那一刹那羅父羅母感覺自己的呼吸實實在在跳停了幾秒。
因為這幅畫上,畫的赫然是羅明,是他們的兒子——
少年羅明被嚇到了,他以為報案人指認的方式是簡單說一個姓名,沒想到是一幅畫。有這樣的舉報內容,難怪警方來得那麽快。
這樣直白的指認,令他心尖顫抖。好似那一天,他所有的罪行都晾在晴朗的陽光之下。
羅父羅母兩人同樣嚇壞了,他們伸出顫抖的指尖,回過神後卻不是很買帳。
羅母滿臉錯愕,失聲道:“這幅畫是誰畫的?是誰把這幅畫寄到警察局報案的?光憑一幅畫,你們警方就去學校裡找明明?這不是兒戲嗎!”她還沒看畫旁邊的小字。
一旁的女警提醒她看小字。
羅母壓下滿心的怒火,仔細端詳起來,這一看她心裡除了被戳穿真相的一聲咯噔,還有更加火上澆油的怒火。
因為報案人寫了羅明作案的詳細經過,也寫了一些文字。
她大吼大叫起來,“什麽叫‘沒有三觀教育的包庇和溺愛會孵化出一個惡魔’!?這報案人是什麽意思,他是不是跟我們家明明認識!?”
什麽惡魔,哪有那麽誇張!
這是什麽危言聳聽,他們家孩子年年三好學生,優秀幹部,性格善良如同天使,怎麽可以用惡魔來形容他,這簡直是侮辱!
羅父也在看小字,他是一個文化人,平時不會爆粗口。當他看了小字,他額頭青筋一個勁地往外鼓,非常讚同妻子所說的話。
“這個報案人是什麽來頭,他以為自己在預言嗎?真是可笑!完全是在危言聳聽!”羅父顫抖著丟開畫,即使畫像主人公是他心愛的兒子,他也不想再多看一眼。
羅母怒火還沒停:“畫這樣的東西,說與我們對話,卻不敢正面示人,還用猜是什麽來頭。”
這報案人把羅明畫得那般出彩,活靈活現,也不知道平時有多在意明明,一定是嫉妒。這所謂的報案人,一定是在背後藏頭露尾妖言惑眾的小人。他寄信給警察局,八成有挾私報復的心。
兩名負責筆錄的警員聽不下去了,他們敲了敲長桌,響聲清脆低沉:“兩位家屬,執法記錄儀開著呢,請你們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還有,雖然我們也不知道報案人是誰,可他絕對不會是挾私報復之人。我們根據他的線索,才讓一樁差點要成意外的案子水落石出,他高尚的品格不容你們隨意誣蔑!更何況,你們的孩子是人,那個死在公園裡的中年男人就不是人嗎?”
“你們可知道,他家裡還有一套房子要交房貸,他是全家的經濟支柱,他膝下還有一對未成年的兒女。其中那個女兒跟你們家明明年齡一樣大,生日就差了三個月。”
那個中年男人才是受害者啊!
警員掏出手機,給兩人展示了隔壁辦公室牆上一整排紅色錦旗和榮譽證書,皆是先前報案人沒來認領的東西。
什麽“警民合作,其利斷金”、“淡泊名利、救危助人”、“守護蒼生”,大金和大紅略顯俗氣的顏色,組合成一面面金光閃閃、氣勢正義的錦旗,差點亮瞎了羅父羅母的眼。官方蓋章的品格高尚,他們不敢再說什麽報案人是藏頭露尾的小人。
更別提,警方還提到了那個中年男人,這是他們心虛所在。
警員措辭犀利,心情激動的羅父羅母啞口無言,停頓片刻後,他們才找到抗辯的點:“什麽線索,那個中年男人死了,跟我們家明明有什麽關系?”
總之咬緊了牙關,死不承認。
秦居烈見狀,沒有再從他們下手,他把報案人的一封信遞給了羅明,還有兩份白紙黑字的資料。
一份屍檢報告,一份中年男人的家庭情況。
比起其他血肉模糊、慘不忍睹的受害人,這份屍檢報告上死者的死狀十分安靜溫雅,除了脖子處的微彎,一點也不難看。羅明很輕易地認出了,對方正是公園裡那個吊環的男子。他的眼神直直凝固了,嘴唇顫動,急促地呼出一兩口氣,幾乎不敢再看。
第二份資料是中年男人的家庭情況,上面除了中年男人日常照,還有一對兒女笑容滿面的照片。羅明一眼就看到了其中那個女孩,對方的笑容是那樣陽光,可是她父親死了。
他是那個凶手。
他不過是一時鬼迷心竅,怎麽就破壞了一個家庭。少年無法解釋他是怎麽了。當時的他內心洶湧,面無表情地盯著男人毫無防備的背影,突然之間,心裡猛地湧起一股暗潮,一絲壓抑不下去的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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