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有些難懂,志願者們聽進耳裡,花了一點時間消化,才明白,村民說的是,十九年前確實出過一樁失蹤案,就是他們背後這戶磚瓦房的人家。
村裡人都說,這家男主人的老婆,帶著兩個孩子跟別人私奔了。
男人去報警,不知道女人和孩子到底跑去哪裡了,神通廣大的警察局出動了多名警力,也沒找到人。村裡都傳謠言,男人是被人戴了綠帽子。時間一晃過去多年,實在無法忍受流言蜚語,在老婆孩子失蹤三年後,男主人選擇吞服農藥自盡了。
竟真有此事!?
19年前真的有一名女子和兩個孩子失蹤了?事情還鬧得當地沸沸揚揚?
志願者們眉宇間遮不住震驚之色,他們扭過腦袋,第一時間看向了徐征明。
按照帖子裡的說法,徐征明可是那個失蹤的大孩子。
徐征明一聽,心中情緒激烈起伏,他恨不得朝這群人大聲怒吼:“沒有私奔!她是被人害了!”
你們怎麽能隨便誣蔑她!敗壞她的名聲!她是不幸遇害了,她當年的孩子之一,今年回來為她報仇了!徐征明幾乎想不管不顧地大吼大叫,而後聽到父親因為受不了謠言自殺後,他一腔來不及發泄的激憤心情,忽然像是被打了一個悶棍,臉上血色盡褪。
眼淚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
啊啊啊啊啊原來這屋裡竟不止一起命案,他的父親也!
如果不是江雪律扶著他,徐征明幾乎要跪在地上失聲痛哭。
潮聲志願者這一刻是真的信了,相信這間屋子裡曾經發生過駭人聽聞的慘案。
除了孟冬臣,從村裡人開口,大少爺微皺的眉頭一直沒有松開,眼底裡的譏諷之意久久不散。
等村裡人說完,他隨手指了一個志願者道:“你去問他們,treasure和念念不忘給了他們多少錢一天的群演費?”
志願者去了,很快就回來了:“孟哥我問了,他們的方言語速太快,我聽都聽不懂,只聽明白了一句。”
“哪一句?”
“他們說,一分錢都沒有,群演你個仙人板板。”
孟冬臣:“?”這是在罵他吧,絕對是吧!
第二十九章
孟冬臣不信,他也不是什麽被害妄想症,純屬這些村民不僅罵他,口風還太一致了。
人都是健忘的,事情都過去十幾二十年了,一些女人私奔男人自殺的家長裡短,村裡人怎麽可能記得如此清楚!
更重要的是這年頭,騙子們的手段層出不窮,騙術永遠在進步。縱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分子又如何,沉浸其中時往往意識不到是騙局,等被騙得一乾二淨後才會恍然大悟,到那時已經遲了。
潮聲是他一手組織的社團,孟冬臣難免疑神疑鬼,他不允許潮聲成為騙子們刷名聲的工具。他擔心志願者們的同情心被利用,也疑心自己不是進了一個民風淳樸的村落,而是一個《楚門的世界》。
劇本從兩輛麵包車顛簸入村就開始上演了,這些村民都是按天收費、盡職敬業的群演。
孟冬臣還不明白。
就是一些家長裡短的事情,村裡才會咀嚼多年記得清清楚楚!誰家二婚了、誰家蓋新房了,哪個老鄉在城裡賺錢了,村裡父老鄉親們比誰都門清。
更別提當年這件事鬧得不算小,一個姿色不俗的年輕女人帶著倆孩子在年後失蹤,一個五六歲,一個三四歲,一去不複返,在村裡可謂是轟動,大家都說女人絕對私奔了。
流言一起,說得有鼻子有眼。
他們都傳,也許是大過年期間,人來人往的,女人看到自己多年前的老情人了,兩人眉眼往來一下子舊情複燃,年節一過,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就跟著老情人跑路了。至於女人投奔新生活,倆孩子拖油瓶該怎麽說,一般私奔也不會帶孩子啊。村裡人也有一套言之鑿鑿的邏輯:絕對是當媽的舍不得孩子,私奔時也跟著帶走了!反正倆孩子年齡都小,跟著新爹養得熟。
總之,民風淳樸的村子裡,他們不憚以最大的惡意、自己的邏輯去揣測一個女人,卻從沒有人想過可能是出事了。
當年男主人也是以失蹤案報了警,警局來了不少民警,各種走訪調查也沒找到人,案子就這樣漸漸擱置了。男主人後來也自殺了。
一瓶農藥下去,不出三天屍體都臭了。這間磚瓦房就成了遠近聞名的凶宅,村裡人誰能不印象深刻。
當然了,這都是快二十年前的事了。
隨著村裡的人事物幾經變遷,部分村民變得衰老健忘,新談資取代舊談資,近幾年眾人已經不再討論這件事。
不討論,不代表不知道。
江雪律一問起,所有人塵封的記憶再度被喚醒。
孟冬臣還抱有懷疑之心,可他帶來的六名志願者已全軍倒戈。志願者們有自己的判斷力,夢境之說確實令人驚奇。
劇本好編,可這些陳年舊事不好造假啊!
村民們說,男人曾經報過警。
報警這種事會留記錄,去當地警察局一問便知,村民們可以是拿錢辦事的群演,破屋子可以是人為裝點的道具,警察局卻不會陪你弄虛作假。
更別說,treasure和念念不忘就算是騙子。
編出一起三男殺一女的案件就足夠駭人聽聞,何必再多一起男主人自殺案?謊話往往越簡單越好,編得多了,就會露出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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