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他一逃後,前期無比順利,戶籍制度不完善的時期,他還能隱姓埋名,到處找工作。一張花幾百塊辦的假證隨意就能糊弄人。
前期的日子快活又自由,仗著華國人多,玩弄各地警察都跟貓抓老鼠一般,很快時間線邁入10年後,這招不太行得通了,換言之他必須盡量躲藏自己了。
田波跟其他逃犯不一樣,他性情非常狠又腦子清楚。
想要自由,就必須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流亡在外的日子,他也知道國內發展日新月異,近二十年刑偵技術有大突破,努力想自學現代科技。
奈何他是逃犯,圖書館進不去,大學也進不去,學習只能自己上網偷偷摸摸學。可如今網吧也查得嚴了,沒有身份證別想上網。等他好不容易找到一處烏煙瘴氣的網吧,網絡管理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制度極為松散的地方,他一邊抽煙一邊上網,小學學歷又注定了他無法吸收太多。
天然的局限性,讓他不知道警局的科技發展到什麽地步了。他更不知道,他在街上大搖大擺行走時,江州市天眼捕捉到了他,第一時間向當地警局發出警報。
他的行跡徹底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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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波落網了,不代表萬事大吉了,後續還要繼續調查,調查方向包括這二十年的具體行蹤、05年後田波是否還有隱藏的惡性案件、他逃亡過程中家屬參與度等等。
簡單來說,在江州市警方把田波移交給南湘警方前,他們必須搞清楚。這家夥,這些年去往何處,華國那麽大,對方逃亡途徑過什麽地方,膽子有沒有大到在本地作案。
江州市是落網終點站,那田波有沒有在本地犯過他們尚未察覺的案子?
對方真的老實到,多年內東躲西藏夾著尾巴做人,沒有再犯案?對方逃跑過程中,家屬又給了多少幫助等等,這些皆是案件背後需要被一一獲悉的真相。
家屬進了審訊室。
柳真真很配合,長桌前頭坐了一男一女兩名警員,他們的目光嚴謹肅然,時而埋頭筆錄。這樣的態度令柳真真心臟一突一突,下意識攥緊了手指,心虛讓她毫無底氣,也完全沒有把握。
“我來自首,我要說明母親是被脅迫的。”
女警很心疼她是未成年,肩膀上就要遭遇這種父親是殺人犯、母親從中包庇這種違背法律的真相,換了其他人,世界八成早就坍塌了。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卻沒有,她勇敢地選擇了走進警察局,這份果敢迅速在第一時間,讓包括秦居烈在內的一線都高看了她一眼。
要知道就差那麽幾分鍾,自首與否,局勢不說天翻地覆,也產生了不小的差異。
林曉心疼歸心疼,事實也很無奈,她盡量用語言安撫,告知柳真真問題的嚴重性:“小姑娘,這種事並非由你說的算,你的母親涉嫌窩藏庇護在逃,明知道你父親血債累累,還為他生兒育女、為他提供住所,包括田波幾度偷偷潛回南湘本地,長達二十年,你母親一次都沒有撥打過報警電話,更沒有告訴所屬轄區的警方……”
沒錯,事實確實如此,警方那裡果然調查到了。
柳真真寒意叢生,渾身血液都在倒流。
果然從警方的角度,包括她如果是一個外人,聽到這些話,第一反應也是母親不無辜……如果她出生於96年前,什麽都好說,偏偏她出生在田波犯案後,她的存在便是父母親兩人藕斷絲連的鐵證,警方眼裡洗不乾淨的證明。
除非有人能證明。
國內法律上講究主客觀一致,舉一個稍微簡單的例子,比如你握著一把刀子,客觀上傷到人,主觀上你並不願意傷人,你不想導致這樣的結果,便難以構成故意傷害罪,律師也會努力為你辯護。可誰能夠證明,柳慧娟被脅迫,主觀上她不願意收容?
實際上現實裡針對這些模糊的事情,警方也出台一些相應的措施,比方一名犯罪嫌疑人大聲囔囔著:“我來警局想自首,可我在路上就被你們警察逮著了,想自首也不成了,我該怎麽辦?”那如何證明,這個嫌疑人他在被抓前萌生過自首的念頭,他只是不幸在走向警局的路上被逮住了。
這種情況下,嫌疑人完全可以在家裡提前手寫自首書、日記本等證明文字或者提前撥打電話,告訴警方,我要自首,你們來接我吧。
一旦你撥打了電話,這時候無論你在哪裡,風裡雨裡還是海嘯地震裡,警方都會第一時間去接你。
而南湘警方,一次來自柳慧娟的電話都沒有接過,求助小紙條更是沒有。
“我、我……”柳真真啞口無言,忽然想到了一個人,她嗓音喑啞:“也、也許有人可以給我母親證明。”
她腦子裡一遍又一遍回想那幾句聊天記錄,回想treasure各種神奇的事跡,對方不會無緣無故找上門。
思及此,她心裡忽地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衝動和勇氣。
“誰?”男警察從筆錄本中迅速抬頭,狐疑地皺起眉。
柳真真抿了抿唇:“一個網友。”
這一刻她能安穩坐在椅子上,肩膀沒有垮掉,脊背依然挺直,實際上她所有的鎮定從容都在強撐,她的神經已經瀕臨爆發點,她不確定treasure的話是否有用,是否能改變困局,只能賭一把了!
林曉聞言哭笑不得:“小姑娘,網友的證詞怎麽能當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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