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阿姐十三歲,嫁給了已過而立之年的娿羅王。”
謝辭怔住,忙道:“即便和親也不應選擇未及笄的幼女,該由當時唯一成年的長公主前往,怎麽會這樣?”
李徐握緊拳頭,看著懷裡的屍體竟然笑出了聲:“哈哈哈哈,是啊,怎麽會讓未及笄的女兒去?這十四年她過的是什麽樣子的日子呢?”
“知津兄..”謝辭不忍再問,戰敗之國,獻公主和親.....
竟然向娿羅低頭至此,自己打輸了仗,要閨閣無辜女子來彌補。
他看著李徐懷中的屍首深歎一口氣,不知該將這悲慘命運歸咎於敵國還是皇城那位向來主和的貴人。
凌國公主遠嫁和親,而後被帶到長門關外斬殺祭旗。
這是一國恥辱之最,亦是世代為將掌領兵權的謝氏一族的恥辱。
用女人平息戰亂,帶來的只有無盡羞辱和卷土重來,唯有戰方能止戰。
走過長門關見到公主屍身,謝辭重新堅定了自己信念。
“而今凌國兵強馬壯統並燕西,休養生息數載,斷不會再向娿羅低頭,此仇一定會報,知津兄,我答應你,終有一日我會將娿羅王的人頭帶到你面前雪恨。”
李徐慢慢仰起頭望向高聳城關上的長門關三字,卻又好似透過長門關看著遙遠之處。
“阿姐,他們欠你的,我會一樣一樣一點一點討回來。”
“知津兄..節哀。”謝辭心中難受極了,不知該如何安慰喪親之痛,話到嘴邊只剩節哀二字。
李徐低頭看看懷裡的人,十數載未見明明已該相見不識,可他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記憶中的面孔絲毫未變,卻在光陰流轉中添了髒汙和腐壞。
“阿姐..我長大了,我來...帶你回家..”
快馬返回軍營,諷刺的是空城中唯一沒有受到損壞的,只有一口口棺材。
軍營中相熟的將領,年輕些的有的根本不知皇帝還有這個女兒,有的知道二公主但所知卻是二公主死在十三歲那年。
而年長些的皆緘口不言,不是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一問三不知。
十四年不長不短,足以隱藏下不可宣之於口的往事。
謝辭深覺遣未及笄的公主和親有蹊蹺,但李徐不主動說,他便不能問,不能再往傷心人的心上扎刀子。
在軍營休息一日,封好棺幾人便啟程返回了琢州城。
第八十六章 今朝此為別,何處還相遇?
馬車拉著棺槨駛入琢州城,謝辭的身體狀況又差了幾分,斷斷續續在發熱。
“仍去官驛,找個大夫來。”
“是。”
關上窗子李徐又摸了摸謝辭的額頭:“好像沒有早上那麽燙了。”
“我好多了,下去走走吧,太悶得慌。”
“好。”
兩個人走下馬車步行前往官驛,透了氣謝辭感覺精神不少,身上傷口皆是皮外傷並不嚴重,但不知怎地一直發熱,如何都不見好轉,燒得人有些暈暈乎乎的。
“阿辭,我們多休息幾日等你好轉再回皇城吧。”
“沒事,不耽誤。”
謝辭剛說完沒事就劇烈咳嗽起來,咳得胸腔陣痛,李徐輕輕撫拍他的背擔心不已。
“這樣不行,還是好了再走吧。”
謝辭搖頭堅持道:“我的任務是護你周全,多留恐生變數,明日..一早返京。”說完又咳了一陣。
一行人緩慢走著,身邊忽然有幾個人往前小跑,一個接著一個,嘴裡還嘟嘟囔囔說著真沒想到什麽的一些湊熱鬧的話。
“計大人能是犯了什麽事兒啊?”
“那誰知道。”
“計大人?”謝辭好奇攔住說話的兩個老婦,“大嬸,你們說的是哪個計大人?”
其中一個老婦停下來道:“咱們琢州城不就一位姓計的大人嗎,市舶提舉司的計提舉啊。”
“計提舉他怎麽了?”
“應該是犯了大事。”老婦小聲說著,“那些官差可是皇城派來的,你想想罪名能小了?都給免職抄家了,聽說還要流放呢。”
“什麽!”謝辭心頭一顫,捂住胸口又咳起來,上起不接下氣好像要將肺子咳出來。
那老婦見這模樣害怕會是癆病趕緊躲老遠跑了。
“阿辭,控制一下,這麽咳會傷肺髒。”李徐一把將謝辭攬進懷裡,從身後用手捂住了謝辭的嘴。
懷中人從身體震顫到費力呼吸,並非本意地在手掌中留下了一點涎水。
謝辭背部抵著李徐的胸膛,整個人陷在對方懷裡,側過頭去看,李徐剛好也在看著他,他立時掙扎出去退開兩步。
“我..好多了。”
“嗯。”李徐慢慢蜷起手掌,將對方的痕跡留存於掌心。
謝辭的思緒回到剛剛老婦的話上:“我得去提舉司看看。”
“一起去。”
走到市舶提舉司果然有官差搬著東西進出,周圍圍了一大堆湊熱鬧的百姓,走到近前的時候官兵正在驅逐圍觀百姓。
大門前空出來,謝辭先跑了過去抓住一個人亮出令牌:“這是在幹什麽?”
“是小謝將軍啊,下官見過小謝將軍。”
那人行過禮解釋道:“將軍有所不知,市舶提舉司的計提舉引細作入皇城,幸得陛下仁慈免其死罪也未殃及親族,隻判了貶黜流放,這不已經下了大獄,這點東西清完,晚些就要押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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