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能順利離開清楓山。
可李徐的藥效在他的亢奮過去後又似層層巨浪將他的逃亡拍散。
謝辭強撐著步子,連扶著拐杖的手都肉眼可見地劇烈顫抖起來。
不能倒,離開清楓山就能逃了。
回皇城太危險,但只要他能撐到西林營,他就徹底逃脫了掌控。
現在絕對不能倒下。
走走停停一個時辰,胳膊被咬出一排帶血的牙印,可身體依舊沒能打起精神,反而越來越失氣力,頭暈得厲害。
再過幾個時辰天就亮了,這個速度他根本沒辦法在天亮前下山。
思量過後謝辭往山林深處走去,躲過兩日也許藥效會失,屆時他再行動會方便很多。
山林越深處越陰潮,謝辭走了一會實在堅持不住找了個平坦處坐下休息。
但剛坐下周圍便有腳步聲靠近,他心中驚詫攥緊拐杖沒等站起來,幾個人已經將他圍住拔出了刀。
火把點起來,謝辭竟不知道該做何感想,平靜地絕望,一切還是徒勞。
火光靠近,其中一名護衛取出畫卷展開對著他仔細查看幾遍道:“是畫上的人,不是刺客。”
“怎麽跑到這來了,要抓回去嗎?”
“不知如何處置,先帶去稟告廖統領吧。”
“行。”
“公子請吧。”
殺了皇帝卻沒跑成,沒法恢復身份,便只有一死,謝辭忽而笑了,這次…是真的無所謂了。
死就死吧。
沒拜成關公,竟然還是一起死了。
“我走不動,出個人背我。”
幾個護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畢竟是皇帝的人不敢輕易怠慢,故而還是出了個人把謝辭背起來了。
那邊廖寧得到消息,腳不敢停直衝到了林間小築踹門就進,看到床上李徐脖子上全都是血,當即失了心神摔跪地上。
“陛下!陛下!”
廖寧腦子發麻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未能護衛在身邊,雙目欲裂萬般悔恨。
“陛下…”他抖著手捏住李徐手腕,腦中已是一片空白慌亂難平。
還活著!
一顆心吊到天邊又重新落回肚子裡,廖寧忙把人背起來跑出去。
“護駕回宮,命范掌院速速入宮,一定將小..將公子一同帶回宮,別讓人跑了,今夜之事誰敢外露半句就要誰的腦袋。”
“屬下遵命。”
皇駕連夜趕回宮內,乾明殿全面封鎖,不得任何人出入。
護衛將寢殿包圍緊密,隻留了兩個宮人伺候。
至天亮,范彭終於打開寢殿大門走出來。
“陛下怎麽樣了?”
“距死穴僅有一厘之差。”
“什麽?!那!”
范彭被震得一驚:“大人少安毋躁,下官話還沒說完。”
“快說啊!”
“一厘之差,若正中必死無疑,但若未中則無甚大礙,陛下只是處於昏迷,休養幾日便好了。”
“那就好,幸好,幸好。”廖寧呼出一口氣,仍是驚魂未定。
“下官去為陛下抓藥了。”
“等等,這件事…”
“秋日乏累,陛下白日多有昏困,下官抓些醒神的湯藥便可。”
廖寧聞言微微頷首,范彭行過禮離開了寢殿。
乾明殿的守衛恢復正常,仿若什麽事都未曾發生。
三日後,傷勢轉好,李徐也從昏迷中醒過來,醒來的第一句便是過問謝辭。
廖寧差不多把謝辭忘在了腦後,被問到忙低下頭斟酌起語句:“回陛下,小,小侯爺…額..”
“他怎麽了!”
李徐噌地坐起來,腦袋瞬間疼到似已炸裂,但此刻根本顧不上頭疼,全身心都放到了謝辭身上。
“逃了?還是受傷了!”
廖寧連忙擺手:“都沒有。”
“那到底怎麽了!”
“額..就,就是…因為刺殺陛下,現..現在..在..”廖寧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道:“在地牢。”
李徐的臉明顯了冷許多:“你關的?”
“….是,因為不知陛下安危才..”
“關了幾日?”
“陛下昏迷了三日,所以…”廖寧撲通跪地叩首道:“臣立刻將小侯爺請出來,願自領責罰。”
“那還杵在這做什麽?”
“臣這便去!”
馬不停蹄趕到地牢,看到牢房內幾日一動未動過的餐食和水,廖寧只能萬分慶幸人還活著。
“小侯爺,近日得罪實屬無奈,現陛下已醒,您可以出去了。”
“你說什麽?”謝辭詫然地抬頭看向廖寧,“李徐…沒死?”
“是,距死穴僅有一厘之差,幸而您失手了如今方能活命。”
“怎麽可能!咳咳咳咳咳咳!”謝辭捂住胸口咳出一口血,鮮紅顯得臉色更加慘白,“我怎麽可能失手!我從來!”
後面的話突然卡住,謝辭恍惚地靠到牆壁上,心和腦子一齊亂起來,攪得人呼吸都有些疲憊。
他…失手了?
明明他的恨是真的。
他捂住眼睛,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千絲萬縷難明之心胡亂穿入胸口,只剩難受。
抉擇下來謝辭還是覺得自己異常可笑,可笑到頭來最該死的是他,沒骨氣的廢物。
“小侯爺,該回去了,陛下正等著,您又咳了血,需要讓太醫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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