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錯,是他們的問題,可是監獄長江嶼也沒錯,為什麽他會死。”
少年的哭聲有點像貓,細細長長,直至變成了幼貓,沒有多少力氣哭 ,卻還能發出頑強的弱弱哭聲。
萊茵恩耐心地安撫他,直到沈愉哭著睡著,他這才將沈愉身上的被子整理好,讓房間的溫度保持在適宜的狀態下,隨即看著他腫腫的眼睛,還有哪怕在睡夢中都要蹙眉的樣子。
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撫平沈愉的紋理,可是紋理可以撫平,心裡的紋理誰能撫平。
萊茵恩很清楚,死亡對一個人的震撼是時間都很難愈合的存在,他只能寄希望沈愉能慢慢走出去。
在之後的兩三天,萊茵恩帶他參加節日盛典,讓他去抽娃娃,去跟人比賽小遊戲,或者帶他去參加機甲比賽。
可沈愉全程一點興趣都沒有。
最後萊茵恩在一處售賣迷你機器人的攤子裡停留在那,這類機器人是陪伴型,專門用來治療一些內心孤寂的人。
這類機器人還有一個很有趣的設施,是可以讓購買者自由設置形態。
這一點讓萊茵恩想要買下來送給沈愉,可當他買下來,付完錢,卻發現沈愉不見了。
一陣心慌席卷全身。
萊茵恩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這種情緒,他幾乎忘記沈愉光腦上有定位器,等到焦急四處尋找,始終都找不到沈愉的人影后,他這才後知後覺地拿出光腦,終於在一處偏僻的街道上,看到蹲著的沈愉。
沈愉蹲在地上,注意到萊茵恩的到來,他仰起頭,琥珀色的眼眸水霧蔓延。
“你去哪裡了,你不要我了嗎?”
沈愉的傲氣和尖銳的脾氣,在這段時間全部消磨殆盡。
萊茵恩喉嚨被堵住,他伸出手,將沈愉拉起來,認真地說:“我不會不要你,沈愉,我是萊茵恩。”
沈愉流著眼淚看他,抽泣著說:“我知道你是誰。”
可你是為誰哭呢?
萊茵恩忍住心裡的酸澀,見沈愉不肯起來,他半蹲下身說:“我背你,這樣就不會弄丟你了。”
沈愉乖巧地爬上他的後背,雙手環繞他的肩膀,烏黑的發絲抵在他的脖頸處,酥酥麻麻,可萊茵恩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這樣的沈愉,乖巧得讓人不忍心。
他們一路往前走,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人還有其他形態的星球居民,各色的彩燈綻放出耀眼的色彩。
沈愉像是發呆一樣,趴在他的肩膀上,傻愣愣地望著前方的風景。
他忽然想到江嶼,他被江嶼藏在箱子裡,那時候他很嫌棄,說地方好小,好想出去玩,可江嶼說過段時間就能送他出去。
他還記得每次身體出現粘稠,更換衣服的時候,沈愉總是很難受,會在江嶼換衣服的時候故意罵他,讓他動作輕點。
可現在沈愉趴在萊茵恩的肩膀,悶聲地問他:“監獄長,我是不是一個壞小孩。”
萊茵恩腳步不曾停下,帶著他一路往前,“你又沒偷沒搶,算什麽壞小孩。”
“可江嶼是因為我才死的,要是我不嫌棄他,說他不夠愛我,他也不會這樣子。”沈愉又開始哭起來,很快布料一塊濕漉漉,黏在肩膀上。
萊茵恩側身看到小孩淚眼汪汪地樣子,低聲說:“這是他的命,哪怕你不說這句話,他也遲早都會死。”
“況且沈愉,你覺得他會想看到你哭嗎?”
“他肯定不會看我哭,我每次都在他面前難受地哭,他都會哄我,還喜歡面無表情地看我,以為我會被嚇到,會乖乖聽話,可我才不會被嚇到,我可厲害了。”
少年消極的負面似乎被壓下來,開始絮絮叨叨說自己多厲害,可說著說著,他又哭著說:“為什麽我這麽厲害,不能救他。”
少年的哭泣被熱鬧的嘈雜聲音遮住,在舉國歡慶的日子裡,有個小孩趴在男人的肩膀上哭著。
這是他除了爸媽離去外,第一次感受到強烈的無力感。
哪怕系統一直安慰他說;【這是一場攻略遊戲,你不要太在乎,等你攻略完成,你就可以去見哥哥了。】
“可是我不在乎江嶼,又有誰會在乎他。”
系統沉默地歎氣。
它無法理解,在綁定的所有玩家中,只有眼前的沈愉會在乎這種問題,可面對沈愉拋出的問題上,它又複雜地承認,江嶼是個獨孤的蟲子。
江嶼的父母很早獻祭給蟲母。
江嶼是個孤寡的蟲子。
所以不會有蟲子在乎他死掉,畢竟這個世界總有死亡。
可沈愉會在乎他,也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記住江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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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監獄的沈愉,整天心情陰沉沉,身上的鮮活力自從被被綁架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期間,寧終擔心他,還讓他特意去接觸傅睺,可熱衷於大胸肌的少年,已經喪失了這份熱愛,看到傅睺也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方。
哪怕傅睺為了討好他,變成狼的狀態,蹭他的手臂,還用尾巴卷住他的腰,沈愉都絲毫沒有反應,就連傅睺最會放大招,產奶劑都用上了。
沈愉都沒有反應,反而觸發他的應激狀態,抱著腦袋一直在哭。
傅睺從未見到這樣狀態下的沈愉,他見過沈愉生氣,憤怒,驕傲,慫。唯獨沒有見過沈愉如此悲傷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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