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化之路近在眼前,只要能成功吞噬翡或這整個融合後的世界,淵虺就能成功從只能通過寄生謀取能量的蟲子蛻變為真正的深淵獵食者。
可翡寒衣卻仿佛早已看穿了它的想法。
祂沒有第一時間回護眾靈,而是輕笑一聲,悠悠開口:“你該不是覺得,只有自己會留後手吧?”
淵虺放肆囂張的笑聲一頓。
簡單的腦回路讓它甚至花了一會功夫才能理解對方的發言,無窮無盡的恐懼沒來由湧上,讓它忍不住反問:“什麽意思?”
沒有得到任何回答。
可就在一瞬間,淵虺發覺自己與傀儡之間的聯系被切斷了。
與此同時,一種它從未見識過的陌生精神波動正以那位白衣神明為中心擴散席卷,將整個融合後的世界都包裹起來。
蘭風逐頃刻察覺到了上清心訣的力量,猛然抬頭,正對上翡寒衣噙著笑意的目光。
祂眨了眨眼,笑意盈盈:“他們就交給你了,蘭蘭。”
蘭風逐鄭重點頭。
隨著力量的回歸,他體內上清心訣的層次亦隨之增加,如今已至頂峰九層。
隨著族長一聲令下,數十隻龍族長吟一聲,齊齊化作原型禦風而起,飛向那些失去淵虺控制陷入紊亂的人們,將他們分別製服,又一個個抓起,送至開始運轉上清心訣的族長面前。
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淵虺尖叫著“這不可能”,長久對峙直到如今結局讓它第一反應便是要跑。
淺金樹冠搖曳,無邊落葉簌簌灑下,是淵虺故技重施,放出那些詭異蝴蝶吸引敵人視線,斷尾求生。
鋪天蓋地的蝴蝶化作海葵狀肉團,準備如千百年前一般襲擊神殿,撲向那道迎風而立、姿態從容的白衣身影,卻被驀然騰起的幽焰包裹,只能尖叫著化為灰燼。
與此同時,生著清致面貌的樹人怪物飛快乾癟萎縮,那顆持續不斷供給能量的心臟亦變小收縮,再次隱入嶙峋遒勁的枝乾。
淵虺滿心不甘,卻又無可奈何。
數千年的布局一朝落敗,目前唯一的選擇是再次蟄伏,只要能熬到翡下一次休眠,就一定能抓住機會,一句進化。
反正如同祂們這樣的存在,時間才是最微不足道的東西。
淵虺有耐心,亦有恆心。
只要能脫離這個世界,哪怕舍棄掉這最後一根觸須亦是劃算的。
淵虺邊暗自諷刺翡粗心大意,甚至忘記了它可以隨時轉移核心,便胡思亂想,盤算著以後的復仇計劃。
鴻蒙已近在眼前,淵虺甚至能透過界膜,窺見幽邃黑暗中無數閃爍光華的世界——
可就在此時,它卻碰了壁。
滄海般溫柔深遠的神力不知何時已將這融合後的世界包裹屏蔽,斷絕了淵虺所有的退路。
它尖叫、驚詫、不可置信,拚命調動力量試圖衝破禁錮,卻只能一次次製造出幾不可見的波紋漣漪,無法撼動那屏障分毫。
就在淵虺終於明白這次怕是要徹底栽了的同時,一層幽火驀地升騰而起。
漆黑如墨、甚至連光線都能吞噬的火焰附骨之蛆般,開始由根須吞噬淵虺最後一根觸須。
猶如一場無聲無息的凌遲。
淵虺的意識本能畏懼這無名幽火,盡數被收攏於核心之中,卻只能絕望地看著黑焰一點點將自己的身體蠶食,甚至連內中猩紅濃稠的災厄之氣都逃不過這詭異的“行刑刀”。
它絕望,它不解。
可淵虺也沒指望翡能給自己解釋。
十方魔獄之下,它第一次試圖吞噬對方,卻被護心鱗的力量擋下。
從那以後,翡的意識便脫離了它的掌控,哪怕淵虺時時派出蝴蝶明裡暗裡地監視,甚至試圖蠱惑不知從何而來的小龍殺掉翡,都無濟於事。
如今才知,原來對方早已張開了如此巨大的一張網,只等著它主動跳進來送死。
早在它當年強行將翡沉睡的意識拉入這個世界的時候,淵虺如今的結局便早已注定了。
它以為自己絕頂聰明,可以趁翡之危,卻不知自己才是那個深陷甕中、待捉的鱉。
強烈的憤怒與毀滅欲望頃刻吞噬了淵虺意識中僅存的清明——
此時此刻,它隻想拉著所有人,拉著翡還有整個世界為自己陪葬!!!
幽焰褪去,逐漸枯萎坍縮的“神木”視野。
被蘭風逐通過上清心訣盡數治愈的人們睜開雙眼,面對的便是這樣一幕。
劍九思雖神魂脆弱,可他的烙印被破壞過,此刻竟是最先恢復清醒的。
神情冷峻的青年拄著斷夜勉強起身,在望見那道如松如竹的白衣背影后微微一怔,垂眸不語。
神木如何他毫不關心。
劍九思一眼便認出了那白衣人的身份,同樣地,他也頃刻看出了對方周身繚繞的神澤。
那是他此生無論如何也無法觸及的邊界。
他曾想過要盡力彌補自己從前作為一個師尊的失職,如今卻清晰無比地意識到,自己永遠都不可能再做到了。
翡寒衣說是交給蘭風逐了,便真的全心信任對方,一點都沒再管這些人群的情況。
此刻他微微眯眼,感受到淵虺核心碰壁複返,看著猩紅如血的災厄穢氣由世間各個角落浮現匯集,又坍縮膨脹,忽而一聲低嗤。
作為人的經歷到底還是在他的性格與處事方式上留下了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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