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雪白絲綢包裹的掌心,正靜靜躺著兩枚形狀相似的晶石。
一顆漆黑如墨,帶著能吞噬一切的恐怖氣息;另一顆卻晶瑩剔透,彩光盈盈,即便沒有光源直射,也美麗璀璨,奪人眼球。
剛剛意識到不對、正忙著驅趕周身蝴蝶怪物的蘭龍動作一頓,便見那位與翡寒衣生得一模一樣的殊華聖君面帶微笑,毫不猶疑地將兩枚晶石一同按進自己胸口!
青年空洞死寂的雙眼頃刻被難以言喻的光華點亮。
蒼白銀瞳開始折射出瑰麗絢爛、包容萬物的溫柔彩光;枯黃金瞳則幽浪滔天,暗流深邃,含著能吞噬一切的冰冷黑暗。
連時間都在此刻停止。
唯有極端強橫混亂的能量以那長身玉立的白衣身影為中心向外膨脹擴散,以驚人的速度席卷一切!
天地皆白。
萬物失聲。
意識出現了漫長的空白。
似乎有綿延不絕的海浪,溫柔地推著昏昏沉沉的自己一路漂流。
不知過了多久,浮浮沉沉的浪花散去,刺骨極寒湧上,終於將蘭風逐昏濛的意志喚醒。
“!”
少年猛地睜開雙眼,一個翻身坐起,口中已然喚出了那個最熟悉的稱呼:“阿翡——”
話音未落,即被一聲從旁而來的輕嗤打斷:“鬼叫什麽?”
蘭風逐猛然轉頭,卻見不遠處的冰面上,正吊兒郎當地坐著一名與他年歲相仿的玄衣青年,眉眼深邃鋒利,神態有些輕浮,卻難掩眸底茂盛鬱色。
蘭風逐頃刻皺了眉。
是君停瀾。
一見他神態變化,對方立即眉梢一挑,沒好氣道:“真是晦氣,怎麽又同你撞上了。”
蘭風逐沒理他,眸光放遠,試圖觀察周邊環境,卻發現這個地方無比眼熟。
碧空如洗,冰天雪地,除了冰就是雪,沒有任何多余的點綴,正是他初次被殊華聖君帶走時,二人曾到過的一處特殊天地。
他隱約記得這裡和外界並不相通,時間也有所差異。
按理來說,這種稱得上封閉小世界的所在定非想來便可進來的,可他和君停瀾卻一同在此地醒來,怎麽想都不像偶然。
蘭風逐思索著,又想起曾經在這裡見過的枯樹棋局,以及後來遭遇的一切,心知出去的關鍵大抵便是那裡,當即起身,開始判斷該往哪個方向尋找。
“喂。”
君停瀾沒好氣的聲音在近前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
不知為何,蘭風逐從見到對方的第一眼就有點煩他,於是乾脆充耳不聞,選定一個方向邁開了腿。
“……喂!”
君停瀾氣得夠嗆,直接伸手召出契劍,握著劍鞘攔住去路:“我在叫你,你沒聽見嗎?”
蘭風逐停住腳步,面色不善地回望:“未喚名姓,便不算叫我。”
況且他忙得很,要趕緊離開這裡,找到殊華聖君。
自從突破禁錮,成功化龍後,蘭風逐心中便有種感覺——只要再有一次機會,他一定可以殺了殊華聖君,即便對方吸收了那兩枚奇異的晶石。
君停瀾:“……”
他憋了好一陣,才勉強壓下當場開打的衝動,將契劍劍柄又向前遞了遞,半遲疑道:“你……你拔劍,試試。”
蘭風逐莫名其妙,乾脆拒絕:“不拔。”
他頓了頓,又道:“你在耍我麽?誰人不知靈劍一旦結契便隻認其主氣息,旁人斷不可能將其拔出劍鞘——”
君停瀾唇角一勾,直接將他打斷:“你不敢?”
“怕什麽?”
“怕我害你?還是賴上你?”
這下輪到蘭風逐沉默了。
少年沉鬱冷淡的眸子在劍柄上停留片刻,才低嗤一聲:“誰不敢?”
他邊說,邊隨手搭上冰涼劍柄,甚至半點力道都未曾施加地輕輕一拉——
“鋥——”
秋水出鞘,劍光灼灼。
蘭風逐:“……”
君停瀾:“……”
兩名少年不約而同陷入沉默。
不同的是,蘭風逐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的雙手,懷疑自己的認知又出現了問題,就像那天無論換什麽兵刃、如何努力,都無法傷及殊華聖君分毫。
而君停瀾則面色幾番變換,像是自己十數年樹立的人生觀突然崩壞重組,害得他不得不重新花費大量精力自己說服自己接受。
半晌,蘭風逐才遲疑著開口:“你這劍……”
君停瀾像隻被踩了尾巴的貓,登時炸毛:“我的劍是小師叔送的,才不會有問題!!!”
氣氛再次沉寂。
俄頃,君停瀾才懊喪地收了劍,用手肘頂了頂蘭風逐的後背:“喂,你可知契劍是憑何認出主人?”
後者揚眉,一臉“這都不知道還敢和我爭寵”的表情,卻還是耐心解釋:“所謂契劍,‘契’便是神魂之契,靈劍憑借神魂辨別其主,千萬年來皆是如此;所以我才說你這劍——”
君停瀾心煩意亂,幾乎咬碎一口銀牙:“都跟你說了我的劍沒問題!!”
蘭風逐愈發摸不著頭腦:“沒問題怎還會認錯主——”
他忽然閉嘴。
這次,是蘭風逐自己發現不對了。
少年主動伸出手,接過君停瀾掌中靈劍,反覆端詳半晌,旋即再次握住劍柄,輕輕一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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