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修煉,還是學文史?”
貓兒一般漂亮微挑的眼眸微眯,極具侵略性的美貌就這般毫不掩飾地撞進蘭風逐視野:“還是……學點更特別的東西?”
玄衣少年喉結一顫,垂眸看他時,眼神有一瞬似在審視勢在必得的獵物,又立即移開,被長睫投下的陰影掩蓋。
他沉默一會,緩慢道:“阿翡會的,可以全部教給我嗎?”
“……大話誰不會講?”
翡寒衣哼笑一聲,忽然起身,退回原位:“若你真能突破三重,教你也無妨。”
他說著,轉身便要離開,卻又被蘭風逐叫住:“阿翡!你——”
少年回想著天字三七的話,一字一句,小心翼翼試探道:“你可以,收我為徒嗎?”
翡寒衣神情一變。
原本淺淡的笑意頃刻蒸發,那雙線條飛揚的眼底再度被冷霧吞噬,變得漆黑頹靡,深不見底。
胸口隱隱作痛,強橫不容忽視地提醒著翡寒衣那裡曾被貫穿、擊碎。
“我不收徒。”
他丟下四個字,頭也不回,徑直離去。
蘭風逐這次沒立刻跟上。
他站在原地望著前者挺拔孤冷的背影,心底湧現幾分懊惱——剛剛是不是不小心暴露了什麽,讓阿翡開始戒備他了?
“天字三七,”蘭風逐垂眸,低聲開口,“為什麽事情和你說的不一樣?”
剛剛在他肩頭由扁片複原的蝴蝶狠狠哆嗦了一下,支支吾吾道:【可、可能他,心情不好,所以——】
它沒說完,卻被一隻手輕輕捏起,溫柔捧在掌心。
天字三七從未受過這般優待,它暈乎乎地,聽見玄衣少年驀地一聲輕笑。
他嗓音低沉溫和,說情話一般宣布了它的死刑。
“……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真可惜。”
天字三七一悚,危機感臨身讓它本能想要飛起,卻被一團蒼藍火焰頃刻包裹。
焰流閃爍著金色紋理,滿身紅紋的蝴蝶登時被吞噬殆盡,甚至沒能發出一聲尖叫。
蘭風逐面無表情地看著,忽而收攏五指,烈焰頃刻熄滅。
與此同時,已然走出數十尺的翡寒衣回首瞪了他一眼:“還杵著做什麽?”
“來了——”
蘭風逐拍拍掌心灰塵,薄唇勾起溫柔笑意。
少了系統力量的屏蔽,他眼中世界再度恢復了血肉模糊的詭異模樣。怪物們重新出現,試圖通過嘮嘮叨叨的囈語將他同化。
蘭風逐運轉起上清心訣抵禦,快步追上那抹纖塵不染的白,二人一起沿著長街原路返回。
路過昨夜離開的巷口時,翡寒衣忽然腳步一頓。
蘭風逐也隨之駐足,聽見了牆內飄出的讀書聲。
二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調轉腳步走進巷口,這才發現昨夜那喧鬧無比的宅院,在白日裡竟是一間書塾。
來時路上被蘭風逐投以羨慕眼光的少年還有一群,衣著相似,正搖頭晃腦地跟著先生背三字經;而窗外,竟還有些年歲更大的中青年,亦捧著快被翻爛的書冊,小聲跟背。
若無昨夜一事,此地當真堪稱有教無類,是間令人敬佩的書塾。
二人來的時候不早,學生們沒背一會便要散學了。
翡寒衣如昨夜般帶著蘭風逐飛上屋簷,只見身著白裾的孩子們小鳥般喧鬧著各自離開,緊接著是外面坐著的大人,最後才是方才領讀的先生。
屋中那位似是歎了口氣,繼而腳步聲動,從內邁出一道紫衣銀裘的挺拔身影。
踏出房門的一瞬,他似有所覺,驟然抬頭:“誰?!”
眉間金印在陽光下閃爍微芒,襯得青年愈發面若桃李,竟是蕭澤玉。
翡寒衣沒應,只是打了個響指,隱匿術應聲解除。
蕭澤玉面露驚訝:“阿翡道友?還有這位,這位……”
直至此刻,他才發覺先前一直忘記詢問這位玄衣少年的名姓。對方身上似乎有股奇異的力量,會讓人不由自主將之忽視遺忘。
後者聞言抬眸,神情冷峻,言簡意賅:“蘭。”
“原是蘭道友。”
蕭澤玉笑著飛身落在二人面前:“真是巧,竟在此地遇見二位。”
翡寒衣沒接他的寒暄:“澤玉君似乎該去不極海西北。”
這長陽洲地處恆界東南,他怎麽走也不該路過此地。
蕭澤玉聞言,頗有些無奈地笑了笑:“說來慚愧,長陽洲乃是澤玉家鄉,我收到故友消息,故將事務暫托友人,轉道前來。”
他頓了頓:“今日清晨路過此地時,我感受到了他的氣息,誰知一進來便被人塞了書冊推進書塾,隻好暫且留下……”
翡寒衣:“……”
他一聽便知蕭澤玉是看著這些求知若渴的眼神心軟了,嗤笑一聲:“澤玉君好慈悲。”
因身負情人骨,蕭澤玉對旁人情緒變化向來敏感。他瞬間體會到前者似乎有些不悅,茫然開口:“阿翡道友——”
他沒說完,便被翡寒衣冷聲打斷:“閣下路過此地,就沒發覺什麽?”
蕭澤玉搖頭,似乎不懂他什麽意思。
蘭風逐上前一步,適時發言:“澤玉君今日怕是無法離開這裡了。”
蕭澤玉秀眉輕蹙,聞言終於意識到什麽,抬手召出一道信符。
他隨意劃了兩筆,又一拂袖,只見那色澤淺白的信符化光飛起,卻猝然破碎!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