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翡寒衣抬眸望向即將完全沒入山巒疊嶂的夕陽,皺了皺眉。
就在方才,他感受到了天地能量的波動。這個小鎮上,似乎有什麽新的東西被激發了。
“多說無益,”翡寒衣緩緩道,“靜待入夜吧。”
語畢,他尋了個位置,揮手化出一片雪裘鋪上屋簷,自顧自倚靠上去閉目養神,似乎對當前處境毫無憂慮。
蕭澤玉看了他一會,忽然道:“阿翡道友,真的很像某一位故人。”
翡寒衣眼皮微掀,先是掃了眼跟過來坐在一旁神情戒備的蘭風逐,旋即打了個呵欠,懨懨道:“澤玉仙君,跟人說這種話真的很失禮。”
蕭澤玉一怔,搖頭失笑:“確實,冒犯了。”
他低聲告罪,又與二人約定子時會再來,便自行離開,前往各處查探去了。
對方一走,翡寒衣便感知到蘭風逐的緊繃情緒緩和了些,不由好笑:“你緊張什麽?他不會認出你的。”
如今的蘭風逐乾淨俊美,氣質淳和,便是奉神司的人來了,若不親眼目睹他吸收災厄穢氣,怕是也無法將他與曾經狼狽不堪的“災介”聯系在一起。
思及此,他視線掠過少年空空如也的肩頭,若有所思。
蘭風逐的視線從未離開過他,聞言抿了抿唇,放輕嗓音道:“我不緊張。”
他已學會如何收斂氣息,加上上清心訣,不會被人察覺身份的。
可是那個蕭澤玉看阿翡的眼神,讓他本能地產生了危機感——
不是生命受到威脅……而是獵物要被搶走的那種。
真是奇怪。
長久浸淫在黑暗與血海之中的人,在看見這高山冰雪一般的白時,居然會同時產生兩種想法——
一種想把這清冷乾淨到孤絕寂寥的人奉為神明,小心呵護,不敢褻瀆;另一種卻想將對方狠狠扯落神龕,壓在身-下,讓他每一寸都沾上自己的顏色。
晚風習習,將對方散落於雪白裘皮之間的青絲吹亂,撩過蘭風逐垂在身側的手指。
於是酥-麻感毫無阻礙一路攀上,讓他連心尖都躁動起來。
他想,若阿翡真如天字三七所言想要蠱惑自己,或許一個笑便夠了。
見他嘴硬,翡寒衣枕著手臂低嗤一聲,不再拆台。
畢竟被迫害了十年,龍崽子沒那麽快適應與人相處也是正常。
況且翡寒衣陪著演了這麽久,也不是為了真的治愈他、感化他,讓他放下對人族的戒備,好好活下去。
只要能達成最終目的,翡寒衣有耐心得很。
簷上再度安靜下來。
兩人各執心思,一坐一臥望著下弦月緩緩升起,繁星掛滿夜空。
下方宅院再次開始熱鬧起來,翡寒衣聽了一會方道:“想來是這院落主人將宅院最外一進出借,改做學塾了。”
蘭風逐沒有出聲,只是若無其事地移開落在前者身上的目光,望向天際。
在這座與世隔絕的小鎮上,連神木的光輝都被遮掩,只剩下一重極為淺淡昏暗的巨木輪廓。而緋紅弦月在他昏暗汙濁的視野裡卻分外耀目,像是鍍了一層難以言喻的詭譎氣息。
……似乎他心底所有難以告人的陰暗情緒,都正被月光喚醒。
眼看便要子時,蕭澤玉卻不見蹤影,不知被什麽事情耽擱了。
翡寒衣起身催動上清心訣,睨了一眼仰頭望天的蘭風逐,心神一動,忽然道:“你在想什麽?”
玄衣少年沒有立即回答。
與此同時,天際緋月開始變化,由下弦之相緩慢盈滿,變得圓潤猩紅。
比昨夜血色又鮮明幾分的圓環月冕同時浮現,與此同時,翡寒衣聽見身側響起低沉呢喃。
“今夜……月色好美啊。”
蘭風逐癡癡望著天際,嗓音含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磁性。
他緩緩轉頭,瞳孔不知何時已消去偽裝,恢復成似有熔岩流動的豎瞳。平日親昵專注的眼神變得幽邃偏執,仿佛在審視一隻唾手可得的獵物。
一邊說著,他一邊勾起翡寒衣胸前一縷垂落的發絲,嗅著那說不清道不明、卻令人不由自主沉溺的清冷幽香。
翡寒衣微微蹙眉,本能讓他下意識就要避開對方觸碰,尚未及動作,蘭風逐卻不知何時上前,薄唇已湊至他頸側。
熾熱氣息激得他渾身一僵,仿佛連血液都染上了來自外界的溫度,將常年冰冷的身體熏騰得開始發燙。
蘭風逐似乎也察覺到了翡寒衣的變化,忽然低笑一聲,意味不明地在他耳邊輕呵了一口氣。
“阿翡……”
他嗓音喑啞,語氣隱約透著些偏執。
“你身上有月光的味道……”
作者有話說:
啊啊啊啊啊啊啊(在作話大叫.jpg)
第14章 月照迷心·四
阿翡不喜歡我的觸手嗎?
翡寒衣渾身上下都緊繃起來。
本能的衝動幾乎讓他無法控制體內靈力,險些當場將人捏死。
對方卻毫無所覺般親昵地蹭著他冰涼的臉頰,滾燙呼吸沿著頸線噴吐,連帶著他半邊身體都陣陣發麻,說不好是失去了知覺,還是被無限放大了感官。
他深吸一口氣,拄著身-下裘皮的雙手握緊,同時努力平衡嗓音,抑製著幾乎快要忍耐不住的顫抖:“蘭風逐,你看見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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