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似乎很不滿意,犬齒在他頸側邊逡巡邊試探著發力,卻又在聽見阿翡吃痛的輕聲後松開,轉而用舌尖舐著,含糊不清道:“阿翡……為什麽……不叫‘蘭蘭’?”
那是他和阿翡之間的秘密,世間只有阿翡一人知道這個昵稱,也僅這一人有資格這樣叫他。
翡寒衣有些啞口,他一直刻意與對方保持著友善又疏遠的距離,自然不會去喚他的小字。
況且少年面容早已脫去稚氣,如今鋒利無儔,舉手投足的氣度中已隱隱有專屬於龍族的壓迫感;對著這樣一張俊美陰沉的反派臉,他再想接近蘭風逐,也叫不出“蘭蘭”這種昵稱。
掙扎良久,他才在對方又舔又咬的攻勢下艱難喘-息一聲,斟酌道:“你……你長大了。”
蘭風逐的動作忽然停下。
他終於放過了翡寒衣精致如玉雕般的纖細脖頸,直起背脊,垂眸看他。
翡寒衣尚未來得及松口氣,又見對方血紅眸底,有燦金色的海浪奔流。
波瀾深處間或溢出一隙澎湃情緒,卻是驚人的偏執與陰鷙。
他皺著眉,不悅道:“阿翡明明與我年歲相仿。”
翡寒衣:“……”
他想躲,卻被對方攥著一縷發絲,登時額角青筋跳了跳,開始胡編圓謊:“我也長大了,所以叫人昵稱這種不穩重的事,便不該再做了。”
蘭風逐被他說得一愣,似乎接受了他的邏輯,可皺眉思索片刻後,又呢喃道:“但月亮說……阿翡變心了。”
他再次湊近,甚至體貼地為彼此捏了兩道潔塵訣,才在冰涼的氣息中眯了眯眼:“是真的嗎?”
翡寒衣眼睛都不眨地扯謊:“自然是假的。”
他眉心輕蹙,漂亮飛揚的眉眼間竟漾起幾分委屈意味:“你信月亮,不信我嗎?”
蘭風逐看了他一會,神情有些掙扎,似乎在猶疑該選擇相信意中人,還是選擇信仰紅月。
翡寒衣見狀當即歎息一聲,正欲跟著他的邏輯控訴對方竟然質疑彼此的感情,蘭風逐卻忽然道:“阿翡,你的耳朵和尾巴呢?”
翡寒衣:“……”
他閉了閉眼,艱難地扯了扯唇角:“我們都化形了,自然不能將獸耳顯露——”
還沒說完,便見對方眉梢一挑,力量流轉,額際當即生出兩根珊瑚般剔透晶瑩的龍角。
比起上次被他靈力灌體時所激發的,似乎更為完整修長,在血紅月華下仍舊泛著深沉空遠的蒼藍色澤,與一層奇異絢麗的金色偏光。
蘭風逐微微偏頭,見意中人似乎並未對自己的龍角發表什麽特別的感想,於是思索片刻,又眉梢一動。
細鱗由少年頸側次第浮現,卻不再是深沉如墨的黑色,反倒顯出深海海底一般的墨藍。
翡寒衣揚眉,終於意識到龍崽子恢復的進度似乎遠比他所表現出來的快。
原來他在騙龍,龍也在騙他?
……有趣。
他低哼一聲,正要開口反向譴責對方隱瞞,卻驟然渾身僵硬——
有什麽纖細的、冰涼的東西,正鑽入他的袖口,盤上他的手腕。
不止一根,不止一處。
僅是翡寒衣失神的一瞬,他已失去了反抗的機會,雙腕與兩側腳踝都已被那冰涼柔軟的物什纏繞裹挾,又向著更深處探去。
就連嚴絲合縫的衣襟領口,都有一根泛著藍色與金色輝光的半透明觸手磨蹭著,試圖尋到縫隙。
“蘭……蘭風逐!”
翡寒衣腦海中“嗡”地一下,仿佛有煙花炸開,萬蝶飛舞,橫衝直撞。
他手足無措,動都不敢動彈:“你……你在幹什麽!”
蘭風逐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觸手靈活地勾開前者衣襟珠扣,如願以償地蹭了進去。
“阿翡不喜歡嗎?”
他故意低了低頭,龍角折射出瑰麗迷幻的色彩:“不漂亮嗎?”
那些柔軟冰涼的觸須親昵裹繞著,勾勒著翡寒衣肌理有些單薄的小臂與小腿肌肉,描摹著對方纖細美麗的頸線與鎖骨:“不舒服嗎?”
翡寒衣唇角一抽,終於遭受不住,在冰涼觸感即將沿著領緣與袖口探去胸前後背時猛地低喝一聲:“等等!”
蘭風逐動作一頓,蕩著金色星辰海浪的眼底溢出幾分笑意。
白衣青年深呼吸好幾次,才垂下頭。
青絲隨著他的動作滑落肩頭,露出已然被緋霞佔據的後頸,又轉瞬褪色,化作猶如冰雪造就的銀白。
蓬松發頂忽然動了動,緊接著鑽出一對毛茸茸的柔軟尖耳。
“可、可以了吧?”翡寒衣恨不得將頭埋進瓦片裡,咬牙切齒道,“尾巴不行!”
蘭風逐一時竟忘了回應。
他瞳孔微擴,忽然又給彼此捏了個潔塵訣,旋即伸出一隻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雙雪白貓耳。
翡寒衣一顫,閉了閉眼。
當年墮魔時,他選擇的是一隻貓妖的靈丹,後來體內殘留的妖氣於閉關時溢出化作身外化身,這才有了小貓“阿翡”這個身份。
沒想到因果循環,竟報在這了。
翡寒衣在心底長長歎了口氣,心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於是強忍著頭頂貓耳被揉捏的尷尬感覺抬起頭來,慘兮兮道:“蘭蘭……我難受。”
他指指眉心,神情有些痛苦:“這裡,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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