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我屈膝半跪在床沿,迷迷瞪瞪地瞅著虞殊,“你怎麽長了四隻眼睛?”
“別動,讓孤好好看看。”
屋裡光線不夠亮,虞殊看不清我的神色。
他剛開始還以為是我沒睡醒,在說胡話,聞言很縱容地保持著側躺的姿勢,一動不動。
等我又湊近些,雙手無力支撐自己而面朝下摔倒在他身上時,他意識到了不對,迅速起身將我摟進了懷裡。
“病了?”
我指了指頭頂的位置,“不知道,幫孤把帽子摘了,好重。”
虞殊摸著我發燙的臉頰,跟我貼了貼額頭。他是想判斷一下我有沒有發燒,但我意識不清,行為已經不自控了。
面對在眼前放大的漂亮臉蛋,我“吧唧”一口就是親,親完了還像土匪似的直衝他樂呵。
“聖上,”虞殊無奈地抓住了亂動的我,把我塞進了被子裡,像是加封印似的,在我身上拍了拍,“殊去喊太醫。”
“哦,”我乖乖被他定住了,“那你快點回來。”
他回來的速度取決於老太醫趕場的速度。
“老臣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下回落地輕一些行嗎?”再次被繡衣劫持從天而降的老太醫,不滿地抱怨道。
他被震得腳底發麻,在小太監的攙扶下,走了一小段路才逐漸緩了過來。
“參見聖上。”
我從被子裡探出腦袋,稀裡糊塗沒聽清什麽,大概能意識到對方在行禮,就隨便點了點頭。
然後就把自己弄暈了。
“想吐。”我說。
虞殊從小單子手裡接過瓷盆,將我扶起來給我順氣,“要吐就吐這裡。”
我扒著他的手,硬是把不舒服的感覺憋了回去。
就算燒迷糊了,我也要在他面前保持形象,這,是我最後的堅守。
老太醫替我把了脈,說沒什麽大事,就是風寒襲表沒抗住,讓我喝了藥好好休息,最近別想太多東西。
我暈乎乎地靠在虞殊胸口,聞言不知為何突然急了,“折子,孤還要批折子。”
虞殊撫著我的背,像在哄孩子,“來得及的,聖上先睡一覺,好一點了就能批了。”
“哦。”我又安靜了下來。
方子拿去讓人煮藥了,虞殊正好要去洗漱,順路送老太醫出去。
“聖上素來體健,為何近日總有病痛?”
老太醫說這話倒不是想質問虞殊,也沒有不好的意思,單純就是想不通。
“您有何高見?”虞殊虛心請教。
“要不,”老太醫想了想,“去護國寺拜拜?”
人容易生病無非兩個原因,一是確實身體不好,二是撞了邪。
虞殊頷首,表示他會考慮。
回屋等湯藥的時間裡,小單子端來了簡單的早膳。虞殊守在我的身邊,替我將白粥吹涼。
瓷杓碰在碗邊發出輕微的脆響,那聲音很助眠,叫我昏昏欲睡。
但我身上又冷又熱,心裡還莫名煩躁,怎麽也睡不深。一會掀被子,一會又因為找不到被子而跟自己生氣,忙忙碌碌地折騰半天,最後煩得直接被子兜頭,氣到躺平了。
“孩子氣。”
虞殊看笑了,他單手捧著碗,替我將被子拉下來掖好,動作溫柔極了。
或許正常情況下的我,會在他的輕笑聲中耳廓泛紅,但現在我不正常。
我只會張嘴就來,對著他喊了聲,“母妃。”
“……?”
虞殊沉默片刻,捏住了我的下巴,“聖上,我是誰?”
他的聲音隱隱約約飄過來,像與我隔了十萬八千裡似的,我只能反應過來性別不對。
於是,我改口道,“五弟,母妃呢?”
虞殊歎了口氣,決定先不跟病患計較。
他扶我稍微坐起來了些,喂我喝了點粥。粥裡配了一點綠葉菜,有鹹味,我很配合地用了大半碗。
但湯藥來了,我聞到了苦味,就有點不太情願了。
杓子遞到我嘴邊,我就偏過頭,臉上寫滿了“不想喝”三個大字。
“聖上,”虞殊屏退了下人,低聲對我說,“您知道話本裡不愛喝藥的那些人,後來都會經歷什麽嗎?”
“什麽?”
我不甚清醒地想,捏著鼻子往下灌嗎?
他沒回答,盯著我停頓了一會,又問我,“聖上,我是誰?”
“虞殊。”我總算說準了。
他抿了一口藥汁,柔軟的唇貼上了我的,不太熟練地勾著我,要我張開嘴,而後將它們渡給了我。
苦澀迅速蔓延,並且回味悠長。
我忍不住蹙起了眉,在他喂我喝了兩口之後,接過了藥碗,“咕嘟咕嘟”地全喝完了。
這話本裡的人忒慘,這麽慢慢折磨,喝完一碗得苦成什麽樣啊!
虞殊將一小塊冰糖遞給我,我連忙塞進了嘴裡,仿佛得到了救贖。
……
病了的那幾日,我躺在床上昏天黑地地睡,仿佛要把之前沒睡夠的覺一次性全都補上似的。醒來的時間也很沒有規律,有時醒來時半夜,有時是午後。
晝夜顛倒,作息紊亂。
但無論什麽時候睜開眼,虞殊都在我的身邊,我一伸手就能碰到他。
不過有一天,我連著醒了三次都沒見到他的身影。
這不尋常。我心中不安,怎麽都睡不著,便喊來小單子問虞殊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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