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出了聲。
“聖上好奇心重。”
我瞅著他,心說,在他面前我就跟個琉璃做的人似的,他一眼就能把我整個望透。
“給孤吃這個做什麽?”
虞殊松開我,不回答我,只是莫名其妙地對著我開始背詩。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邂逅相遇,與子偕臧。”*
我臉紅了,這是什麽情況,他為什麽突然要對我訴情?
“你,”我有點結巴,“你不是要與孤說事情嗎?”
“這就是要說的。”
虞殊面上笑意不減,他拿過書冊,從裡頭翻出一張印花的箋紙出來,遞到了我的面前。
“聖上,此詩,是摘錄給誰的?”
我接過來瞧了瞧,發現是自己的筆跡,略顯稚嫩,大抵是好幾年前的了。上頭還落了章,“皇太子寶”。
剛剛升起的旖旎氛圍瞬間降至冰點,我一緊張,手抖了抖,紙頁發出了清脆的聲音,在安靜的環境裡非常明顯。
“嗯……讓孤想想。”
我竟有寫過這種東西嗎,怎麽在我的印象中,找不到這件事呢?
但上頭的紅印明晃晃地顯示著,這就是我的親筆,畢竟沒有人敢盜用太子的身份象征。
虞殊不急,支著下巴用那雙深邃的眼眸盯著我,等了好半晌,才又問道,“聖上,想好了嗎?”
【作者有話說】
*引用自《鄭風·野有蔓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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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藥香四溢祈福去
我冥思苦想著,陡然靈光乍現,想起了原委。
“那會,父皇說給孤定了太子妃人選,要孤跟準太子妃通書信,”我有點不敢看虞殊,便將視線落在那盤酸果子上,小聲告訴他,“但那時邊境有突發情況,孤趕著率軍出城,便隨意抄了一篇下來,準備應付交差。”
至於這紙怎麽會被夾進書裡去,後面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了。
有關選定太子妃的事情,父皇就提起過這一次,等我回來,他就沒再說起了。直到我登基也沒有迎娶正妃,所以皇后的位置到現在還空著。
倒是舊歲的除夕夜宴上,有個侍衛說想請我與他主子見一面,他主子曾與我有婚約。
現在想來,約我的大抵是那位素未謀面的準太子妃。
可惜當時我沒想起來這回事,父皇沒下旨,我就當婚約作廢了。而且一到冬日蠻夷就偷糧,將士們等著我過去商量計策。五弟還病了,在封地躺著,我得順路過去看他一眼。
事情繁雜,實在沒時間談情,隨口就拒絕了邀請。
“孤記得這信是交給下面人送出去了的,也不知怎麽會出現在這兒。但孤真的就是隨便抄了一篇,不是真心寫的,”我去抓虞殊的手,“你別醋了。”
我以為解釋清楚後,虞殊就會高興起來,結果一抬頭,我發現他眼中黑壓壓的滿是幽暗之色。
“不是真心的?”他問。
我連忙點頭,以為他不信,又補充道,“我與對方從未見過,毫無交集,完全沒有感情。”
虞殊定定地看了我半晌,突然勾唇,那鋪天蓋地的壓迫感陡然散去。
“過去的便過去了吧。”他低聲說。
我察覺他態度的緩和,連連點頭道,“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所以,不要再糾結過去的事情,別再吃陳年老醋了。
“那詩反正也沒用了,拿去燒了吧。”
我說著,拿著紙就準備下去放炭火盆裡點燃它,毀屍滅跡。
但虞殊攔住了我,他握著我的手腕把薄薄的紙頁抽走了。
“燒它做什麽,”他說,“聖上的墨寶,應當好好收藏才是。”
我疑惑,“你見了它,不是心裡不舒服嗎?”
虞殊不說話,安靜地低頭把箋紙夾回了書裡。
看著他的動作,我琢磨了一下,隱約明白了點什麽,於是試探著問道,“孤給你寫新的?”
“好。”虞殊應得很快,幾乎話音剛落他就開口了。
好像一直在等我說這句話。
我有種猜燈謎隨意蒙中了答案的喜悅,畢竟我難得能說對話,真的很有成就感。
“要真心。”他說。
那是自然。
我在心裡盤算著,一封情詩花不了多長時間,能讓他高興,就是每天都寫,我也寫得。
肚子有些餓了,我問虞殊要不要先用膳,虞殊讓我先去,他馬上就來。
也不知他要做什麽,我繞過屏風,想了想又偷偷繞回來,打眼一瞧,他竟然把紙放去了枕頭底下。
這,我啞口無言,這是想吃醋吃到夢裡去嗎?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別的緣由。
罷了,什麽時候拿新寫的給他換出來好了。我晃了晃腦袋,對他的吃醋能力有了新的認知。
……
許是出宮一趟受了寒,也有可能是跑來跑去冷風吹多了。第二日起來上朝時,我的腦袋直發暈。
我勉強坐起身去洗漱了一下,覺得渾身發冷。
明明屋裡挺暖和的,卻總有那麽幾絲涼氣從旮瘩角裡竄出來,直往我的骨頭縫裡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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