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哉,戶部侍郎看起來竟比尚書羅旭要沉穩靠譜得多。羅旭的心思全寫在臉上,而陳廣益卻是不顯山不露水的性子,出了岔子還能幫羅旭兜底。
這一對上下級,倒是有趣。
我又看向了丞相那邊,相爺還是方才那副樣子,紋絲不動。他身後第二排右側,站著的是禮部左侍郎林帆。就是那位要把家中二小姐送進宮來的林大人。
“聽聞林侍郎的長子近日在軍中表現不錯,有齊大將軍當年的風范,”我朝林帆笑了笑,“孤欲派一隊人馬與陳愛卿同去,協助康王管理秩序,便由林南來領隊吧。”
林帆沒想到事情會牽扯到自己頭上來,明顯愣了一下,待反應過來連忙出列,道:“謝聖上賞識犬子。”
嘴上說著賞識,其實心裡是樂意還是不樂意,又有誰敢說呀?
我嘴角笑意更甚,借勢往后宮裡塞人的事情,相爺做也就罷了,底下的人也跟著,屬實是不把我這個帝王的威嚴當回事了。
小選被選中的秀女,要麽賞賜金銀,要麽給她家中封官進爵。林帆求的自然不是財,但他上頭還有禮部尚書,能升官的自然只有他的好大兒,林南。
天下沒有白嫖的餡餅。想撈好處,怎能不付出點努力呢?
林帆的眼神往丞相那兒瞟了好幾回,似乎是想讓丞相幫他說兩句的,但丞相仿佛什麽也沒感受到,像尊雕塑似的,一聲也沒吭。
我望著這朝上靜默無形的一灘漩渦,百官都微低著頭,生怕被卷進是非麻煩之中,成為明爭暗鬥裡被榨乾利益的一步棋。
表面情深義重、其樂融融,底下全是汙泥。
只可惜……還沒到時機。
退朝時,我坐上轎輦,小單子問我要去哪兒,是禦書房,還是頌安殿。
“他在哪兒?”
小單子說,“璃少禦已經在離宮的馬車上了,跟著采買的隊伍一塊出去的。”
“冷宮那邊都處理乾淨了?”
侍君暴斃,就算正常在宮中,也不是什麽值得人注意的大事,頂多掖庭查個緣由,該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
更何況是冷宮裡的一個前朝太侍君。
屍首一涼,棺木一蓋,連黃紙都不用燒,直接送走便是。
“聖上放心,都辦妥了,”小單子從袖中拿出一物,呈給我看,“這是璃少禦日後的腰牌,請聖上過目。”
我拿在手上翻來覆去瞧了好幾眼,腰牌是用上等暖玉雕的,冬日裡握著觸感很好。
“不錯,叫尚儀殿打兩份宮絛,一條月白色,一條鵝黃色。月白的配那顆貓兒眼正好,鵝黃的,就墜南邊新送來的東珠。”
小單子“喏”了一聲,問我說,“聖上,這貓兒眼多年來僅尋得兩顆,將它用在腰牌上,會不會太可惜了?”
我反問他,“光把它們收在庫中不也很可惜?”
寶珠配美人,貓兒眼在虞殊身上戴著更有價值。
“那東珠……”小單子欲言又止。
東珠是皇貴妃與皇后才有資格佩戴的飾物,而璃少禦只是少禦。
“孤心中自有數,”我擺了擺手,心說就是要給他好的,不是頂好的東西怎麽配得上虞殊,“你隻管安排好午時出宮的事情,還有璃少禦那邊的午膳莫忘了送過去。”
“是,聖上。”小單子道。
一想到今日能讓虞殊名正言順地入住清平殿,待在距離我很近的地方,我就高興得有些情難自已。
但雪災的事情也不能耽擱,一回禦書房,我就擬了旨,派人拿到陳廣益的府上去,叫他今日立刻動身。
帶話的小太監剛走,閔言就悄無聲息地跑了進來。
“聖上,探子一名來自徐府,另外二人都自裁了,還有兩人是清白的。”
徐府。
我蹙眉道,“吏部徐尚書的人?”
“是。”
“查他,”我心裡冒了些涼意,“羅旭、陳廣益也查,小心行事。”
閔言應了,轉身便匆匆要走,我叫住了他。
“慢著,派兩人跟著去婺城的隊伍,”我說,“若陳廣益有問題,孤擔心他會在傳旨時動手腳。”
雖然概率不大,但涉及可能出現流民的事情,我不得不提高些警惕。
登基才不過半年余,這朝中的一團亂麻我尚未來得及斬斷厘清,行事總是要格外仔細些的。
閔言不用我多說,他行禮稱是,便去照做了。
戶部、吏部,還有林帆所在的禮部……
我靠在軟枕上,細細思索,這底下到底藏著些什麽,相爺要叫我看到什麽呢?
【作者有話說】
點了一份西湖牛肉羹,牛肉很碎,都在底下,一整個猴子撈月,大海撈針。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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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欲邀美人入宮廷
錯綜複雜的關系網叫我頭疼,但那些煩亂的心緒在見到虞殊後,頃刻間便消失無蹤了。
我直愣愣地望著他,他身上穿著和尋常百姓別無二致的粗布棉服,日常披散著的青絲被木簪束成挽髻,通身連一件裝飾物都沒有,卻無端令人覺得貴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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