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虞殊向下瞥了一眼,“那,敢問聖上寓意為何?”
我頗有些不好意思地將明日偷梁換柱的打算說出了口,並問他,“你想住哪個殿,孤給你安排。”
虞殊半晌沒說話,我忍著冷意等了會兒,忍不住抬起頭望向他俊美的面容。
之前未曾在意過,原來他竟比我還要高上一些。從我的角度看過去,那線條流暢的下頜線伴著喉間輕輕滾動的隆凸,在燭光的映照下,宛若天底下最精致的工藝品。
“聖上,”虞殊玩味一笑,“若是殊想住鳳翎殿,聖上也給安排嗎?”
鳳翎殿,那是皇后住的地方。
我沒想到天仙似的虞殊竟有這般野心在身上,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了。
他退後一步,掙開了我的手,“殊身份尷尬,於情於理皆不合適,這冷宮住久了,也別有一番樂趣。聖上的好意,殊心領了,此事無需再提。”
“不行,”我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了,“孤已然擬好了旨意,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更何況是帝王。”
“若你不願,孤明日就去外頭隨意納一位平民進宮來。”
虞殊臉上的清淺笑意一絲未變,他看著我,像是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童,“聖上自便。”
我一時氣窒,直言了他的名諱,“虞殊!”
大抵是嗆到了,又或是受了寒,話音剛落我便咳了起來,難受地弓起了背。
“聖上……”
我聽到虞殊無奈地歎了口氣,走到我的身側幫我輕輕地拍著背順氣。
腦袋一熱,我直接摟住了他勁瘦的腰身,將腦袋頂在他的胸口,悶聲悶氣地說,“虞殊,跟我走好不好?”
“聖上,使不得。”
“父皇使得,為何孤就使不得?”我委屈道。
虞殊不說話了。
我一不做二不休,奪過了他手裡的燈盞,一口吹熄了那飄忽的小火苗,將它擱在了旁邊的桌案上。
“燭火滅了,殊就看不見了。”虞殊的氣息噴在我的耳側,我的臉頰不爭氣地開始發燙。
“無礙,”我說,“孤帶你走。”
夜寒,黑暗中,只有我與他交握著的手是溫熱的。
虞殊問我,“若今日在此的不是殊,而是其他人,聖上也會做出如此舉動嗎?”
“聖上也曾如此安撫過其他人,帶他們前行嗎?”
“不會,沒有。”若小院裡住著的不是這個叫虞殊的人,我才不會大半夜不休息,著了魔似的跑過來隻為見他一面。
我對這屋子不熟悉,走得磕磕絆絆的,好幾回都差點撞到東西,倒是跟在我身後的虞殊,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看起來比我這個帶路的還要穩妥。
“不許去偏殿,你就在這兒歇息。”我將他硬拽上了床,推著他到內側去睡。
虞殊沒再多言,他隻笑了笑,說:“遵旨。”
我在床榻的外側躺下,將被褥重新蓋回了身上。
也不知這裡頭用的是多久前的棉花,雖厚重但硬邦邦的一點也不貼肉,冷氣直從縫隙裡往裡灌。
床幔也只是薄薄的一層,看起來還是夏日用的那種紗幔,完全沒有擋風保暖的效果。
我越躺越覺得寒冷,心底冒出的第一個念頭不是會不會感受風寒,而是虞殊在這兒住著,應該受了不少的苦。
也不知他睡了沒。
我悄悄翻了個身,瞪著眼睛試圖穿破黑暗去觀察虞殊的動靜。
“聖上,”虞殊的聲音裡帶著些倦意,“可是睡不慣這簡陋硬床?”
“你剛搬到這兒來的時候,睡得慣嗎?”我沒回答,反而問道。
虞殊說,“還行,總比在柴房裡睡著舒服。”
“為何要去睡柴房?”
“因為無家可歸。”虞殊輕聲道。
我後悔多問了那一嘴,“抱歉。”
窗欞那兒傳來了細微的響動,我側身想細聽是什麽發出來的聲音,虞殊告訴我,是外面又下雪了。
“這屋子的門窗,每到落雪落雨起風的時候就會響,”虞殊淡然道,“聖上,睡吧。”
我“嗯”了一聲,掖了掖被角,嗅著被褥上微涼的草木味與仙人同塌共酣眠。
夜裡大雪落得紛紛揚揚,寒氣從四面八方穿透磚瓦直往屋內灌。
不知何時,我竟在夢中循著暖意貼到了虞殊的身邊,蜷縮著依偎在他的肩側。
總之等我醒來時,我已經將虞殊的衣袖攥出一把深深的皺褶了。
小單子在外頭輕輕叩了叩門,提醒我該起身更衣準備上朝了。
我想下床去,但誰知我的長發與虞殊的混在了一塊,一縷被壓在了他身下,另一縷與他的纏成了個結。
外頭天才將將亮,室內依舊昏暗。
由於看不清,我隻好跪坐在虞殊邊上,輕手輕腳地抓著頭髮往外扯。
只剩最後一點的時候,我手一抖,竟在抓頭髮時連帶著揪住了虞殊肩上的衣領。
“……”
虞殊睜開眼,我和他四目相對。
我有些尷尬地衝他笑了笑,壓根不敢多看那漂亮的鎖骨,隻手忙腳亂地試圖幫他把剛剛被我扯開的衣領重新整回去。
“聖上這是要做什麽?”他問我。
虞殊顯然還沒睡醒,嗓音帶著濃重的困意,叫我不禁戰栗起來。
不是害怕,是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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