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早已度過中二期和幻想年代的人。
“愛?”溫良吐出這字時帶著濃濃的嘲諷,“你覺得我會相信一個手裡沾滿鮮血的惡鬼口中的愛?”
他們的談話不歡而散,更正確的說法是傅若庭在溫良薄情的目光下落荒而逃。
傅若庭一消失,溫良就跟泄了氣的氣球癱在床上,他此時已經是冷汗淋淋,頗有種從危險中生存下來的劫後余生感。
他緩了好久才有力氣拖著無力步伐走到浴室,洗了把臉,抬頭就看見自己那張略顯蒼白,眼底透著憂鬱的情緒。
他做演員久了,總是習慣去解刨別人的微表情,連自己的也不例外。
這麽一看,就有種內心都被刨開,無處遁形的感覺。
他那演技能騙過很多人,包括傅若庭,可是騙不了自己。
他要是真的不相信傅若庭對他的感情,又怎麽敢說出那種作死的話。
說到底,不過是仗著傅若庭喜歡他才亂來。
至於他為什麽要演這一出戲,只是單純的,暫時不想看見傅若庭。
“哎。”溫良重重的歎了口氣,走出了浴室,躺床睡覺。
深夜。
斷頭鬼提著一個黑色葫蘆,像往常一樣上了公交車。
他打量了車內一圈,自言自語:“人間現在治安是越來越好嘍,怨鬼都沒幾個。”
他還記得十多年前剛死的時候,公交車每回都是滿座,現在一眼掃過去不超過五個。
“真是寂寞。”他搖頭晃腦,及時扶住差點掉下來的頭,往車最後一排走。
“傅哥。”斷頭鬼上前,剛想把手裡的葫蘆獻上去,結果在看到傅若庭表情時猛然後退。
這一退,直接開到司機身邊。
“擦!嚇我一跳!你乾哈?”司機帶著口音,還說了幾句斷頭鬼聽不懂的話,估計是在罵他。
斷頭鬼懶得理會,只是隔著安全距離喊:“傅哥,你、還、好、嗎~”
他也不想這麽慫,作為惡鬼中第二強(第一是傅若庭)的鬼,他可是被好多雙眼睛看著的,畢竟鬼的生活太枯燥,吃瓜聊八卦也是娛樂方式之一。
斷頭鬼已經生出把車內除了傅若庭的鬼都給滅了的想法,杜絕成為口中的話題人物。
這事不急,先解決眼前的危機,傅若庭那含著瘋狂,毀滅欲的眼神屬實嚇到他,以前可是從未見過對方露出這種眼神。
傅若庭沒有回答,他雖然睜著眼,可是那血紅瞳孔沒有映入任何身影。
斷頭鬼揣測了一會說:“和嫂子鬧矛盾啦?”
這話一出,斷頭鬼身子立刻被一股無形力量拍打到車窗上,還好這輛車不是普通車的質量,不至於讓他連人帶窗一起掉出去。
他的身子動彈不得,好在掉在地上的腦袋沒事,他說:“傅哥,發泄情緒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傅若庭血紅的眼眸微動,目光停留在他身上,語氣森然:“那你有解決方法?”
謔,好家夥,啥事都不說,直接跳到結果要我給出解決方法,當我黃半仙啊?
然而——深知傅若庭有多恐怖的斷頭鬼隻敢在心裡吐槽,面上則是一副沉思後說:“投其所好,嫂子喜歡什麽,傅哥你就給他什麽。”
鬼雖然不比神有那些通天本領,但要滿足一個人的欲望不算難事。
傅若庭認真想了想,不確定的說:“他喜歡演戲,不過最近……他應該更喜歡錢。”
畢竟溫良是在他說有取之不盡的錢時突然改變態度。
“那好辦啊!給錢!”斷頭鬼的腦袋時而高時而低的飛著。
“給了,可是這並沒有什麽用。”傅若庭黯然,倘若幻境裡是真的,他就不會成為溫良厭惡的模樣。
“nonono~”斷頭鬼用一種過來者的口吻,老神在在的說,“傅哥你錯了,不是錢沒用,而是你給得不夠多!”
這話一出,傅若庭愣了,連帶壓製斷頭鬼的力量也消失。
斷頭鬼身體安穩落在地上,他彎腰撿起腦袋放好,笑著說:“感情讓你失去了基本的判斷力和分析能力,在我看來嫂子不像那些固執和維護正義的除鬼師那麽麻煩,只要搞清楚他要什麽,然後給什麽,自然就能得償所願。”
傅若庭若有所思,轉而苦笑一聲:“我竟然不知道他最想要什麽,不過我清楚他最不想要的就是我了。”
斷頭鬼聳聳肩:“然而你不會放棄的。”
“沒錯,我死都不可能放手。”傅若庭冷笑道。
“你已經死了。”斷頭鬼還是忍不住吐槽。
傅若庭沒在意,他望車窗外看去,他和溫良最大的阻礙就是兩人的處事和三觀截然不同。
就算是相愛的人,再度過最開始的熱戀期,頭腦逐漸冷靜下來也會發現這個問題,倘若處理不好,結局就是分手。
更別說是傅若庭和溫良這種完全不對等的感情。
溫良有作為人的正確三觀,他遵紀守法,縱然性格上有很多缺點,可他還是那種會扶腿腳不便的老奶奶過馬路的青年。
傅若庭在活著的時候也是這樣的人,可在他慘死後成為惡鬼,存在了數十年後,已經適應了作為鬼的三觀——殘酷冷血,肆意妄為。
在鬼的世界是沒有所謂法律存在的,因為在活著時候要去遵守這一切太累,沒有鬼願意在死後這個沒有盡頭的世界繼續遵循這個看似公平,卻不屬於任何人的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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